王調忍

　　每天在人群中穿梭著，地鐵3號線像是受了魔鬼的詛咒，從來都是人滿為患。人們麻木而執著地為夢想奔波著，不知道列車的終點是否有奇跡。

　　像往常一樣，買完票匆匆忙忙趕往入口，身后一個細小怯懦的聲音連連叫著：“姐姐，姐姐，等一下。”我并沒有回頭，因為在這座城市我孑然一身，無親無故，篤定這個聲音肯定不是叫我。突然，一個矮我半個頭的女生扯了扯我的衣袖，驚恐的眼神像只無辜的小鹿。“姐姐，你能告訴我怎么買票嗎？”我問：“你要去哪兒呢？”“不知道。”她忐忑不安。我疑惑地看了一下，旁邊就是安檢入口，有工作人員，莫非是裝可憐的騙子？好吧，被騙幾塊錢的車費也無所謂……

　　正當我胡思亂想時，她急忙拉著我說：“姐姐，我打通了我哥哥的電話，你幫我聽一下，再教我如何買票好嗎？”接著電話里傳來一句不耐煩的男聲：“你怎么這么笨，坐個地鐵都不會！2號線直接坐到南站D出口。”女生尷尬地朝我笑了笑。

　　幫她買好票，正準備走，她卻用手挽住了我的胳膊，諂媚地說：“姐姐，咱倆是不是同路的？我不知道從哪里上車，你帶著我一起走好嗎？”我點頭默許了，雖然不是同一條線，但上車在同一層樓。

　　把她送到候車的地方，我告訴她聽好報站的語音，直接坐到南站，找到D出口，哥哥就在那里等著。她惶恐地問：“姐姐，你不是坐這個車嗎？”我微笑著指了指對面：“我坐3號線的。你不要害怕，人生很多事情都會有第一次，相信自己。”她默默地垂下了眼簾，驚慌，無奈，不知所措，統統寫在臉上，但還是很禮貌地同我說了謝謝。

　　我站在對面的候車區，望著那道瘦小而落寞的身影，才發現她身邊的箱子似乎比人還大。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出腦海，心開始隱隱作痛。曾經的我為了賺幾兩碎銀補貼家用，背上行囊從農村到大城市。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望著陌生的面孔，匆忙的人群，我就像個傻瓜一樣站在人流中格格不入，那種驚慌，那種無助，不正是眼前這道身影嗎？

　　我以最快的速度沖到對面，列車剛好進站。我拎起她身邊的箱子，拉起她的手走進車廂。她仰臉，滿眼藏不住的驚喜。

　　“姐姐，你不是在對面坐車嗎？”

　　“突然想起到南站有點事。”我隨口答道。

　　原來她剛到這座城市上學，哥哥因為廠里請不到假，讓她自己坐車到南站，再與之會合。她從小生活在農村，這是第一次來到小鎮以外的城市，也是第一次坐地鐵，根本就找不到東南西北。聽完她的敘述，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你是個勇敢的姑娘，敢嘗試跨出第一步，已經很優秀了。”

　　到站后，我將她安全地送到哥哥手里，兄妹倆不停地道謝，我轉身走進安檢口。她大聲喊：“姐姐，你不是還有事情要辦嗎？”

　　“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我頭也沒回地朝他們揮了揮手，心中某處的冰點終于瓦解，盛開出一枝芬芳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