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劉軒相識快二十年了,那時,他是北京舞蹈學院附屬中學招生辦的負責人,而我,則是該學院地方招生報名點的負責人。工作上的交集,讓我們彼此有了交流,劉軒給我的印象是做事嚴謹、一絲不茍。每當北舞附中召開招生工作會議,他總是那個最忙碌的身影,那雙不大卻溫暖的眼睛,微笑時瞇成一條縫,非常有親和力。沒幾年,劉軒因為出色的工作表現,被調至大院擔任部門領導,而我仍然做舞蹈考級工作,將全部精力投身于北京舞蹈學院中國舞考級工作的推廣中。
“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我們這一代人,為了普及中國舞考級市場,開疆拓土,付出了無數的心血與汗水。有人為此辭去穩定工作,有人變賣住房創辦培訓機構,有的承辦單位甚至是一家兩代人的共同經營。我也是為了承辦北京舞蹈學院中國舞考級工作,將自己經營的藝術培訓學校轉給他人。如今,兩鬢斑白的我們依舊堅守在這個崗位上,默默奉獻,為普及美育貢獻著自己的精力與熱情。
2020年,劉軒出任北京舞蹈學院考級學院院長,我們又一次有了工作關系,我很高興。但考級工作不像附中招生每年只需忙上幾個月,這可是需要一年忙到頭,雜事多,受眾廣。從一個相對平靜的崗位轉崗到這里,意味著必須要面對新的挑戰和機遇。現在看來,劉軒是成功了,而我也從心底里為他所折服。
北京舞蹈學院的《中國舞等級考試教材》1993年首版,之后,為了更好地適應不同年齡段學習者的特點,也曾對教材進行過修訂,將中國舞蹈的知識性、訓練性與娛樂性完美結合,強調科學性、系統性和全面性,以及民族風格的傳承,旨在促進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長的同時,達到舞蹈啟蒙和普及教育的目的。30年過去了,北京舞蹈學院中國舞考級的承辦單位在全國范圍內數量眾多,管理嚴謹,是行業內少數沒有跨地區竄考的機構之一,但也存在同一個城市有多家承辦單位內訌的現象。如何推動中國舞考級的進一步發展,成為劉軒上任后面臨的首要問題。眾多承辦單位都滿懷希望,期待在他的領導下,考級工作能夠迎來新氣象。
但是,眾多承辦單位也很擔心,擔心劉軒上任后是否會增加承辦單位數量,加劇本已激烈的內部市場競爭。因此,每個承辦單位都在積極尋求與劉軒的溝通,希望能避免在其區域內增設新的承辦單位,但都被劉軒怕受外界的干擾,影響他的整體的工作思路,以委婉的方式拒絕了。我是非常理解這些承辦單位的做法,因為每次新領導上任,笫一項工作任務就是增加新承辦單位。而每次新增加的承辦單位從來不開發新市場,而是不擇手段從老承辦單位處直接挖考生,結果是承辦單位增加了,考級人數沒有增加,甚至減少了,給考級工作帶來許多負面影響,讓我們幾十年用汗水樹立的考級品牌形象大打折扣。這些前車之鑒,讓承辦單位不得不提前行動找些關系,保護好自己承辦的考級區域,我也不能免俗,也為此事托過舞蹈界領導和他打關照,因為我是省藝術培訓行業的頭,不想為了考生和我的會員單位弄得不愉快,所以,也不希望在我的承辦區域增設新的承辦單位。
沒想到,劉軒直接給我打來電話,電話中他坦言:你托領導和我打招呼,想在你的承辦區域內不要增設新的承辦單位,這件事我做不到。我們馬上出臺新的遴選評估、分級管理辦法,所有承辦單位都要按照新遴選辦法要求對照申請,我們進行實地考核。誰符合要求,我們就批準誰來承辦,不需要找領導和我打招呼!
這番話毫無遮掩,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我的請求。講心里話,在我找有關領導和劉軒打關照時,就深思熟慮過,想著如果劉軒同意我的請求,我們就一如既往地把工作做好;如果劉軒不同意我的請求,真的在我的承辦區域內增加新的承辦單位,如這家新的承辦單位是我們協會團體會員單位的話,我們只能選擇退出!因為我們協會的宗旨就是要為會員和會員單位做好服務,不能因為承辦考級的事和會員單位鬧得不愉快!我自己是協會的頭,當以身作則,只能選擇忍痛割愛!
不知為什么劉軒拒絕了我的請求,我雖然有些失落,卻也沒有特別不滿的情緒,反而對他產生幾分敬畏!看樣子,劉軒是下決心想把考級工作做好!不怕得罪人,這種精神確實難能可貴!怕就怕是說一套做一套,所以,我也想看看劉軒說的和做的是不是一致的?
沒過幾日,北舞考級學院出臺了一系列管理辦法,《北京舞蹈學院舞蹈考級承辦單位分級管理辦法》和《舞蹈考級院2021年度考級承辦單位遴選與分級管理實施細則》,為考級工作提供了明確的指導原則。這些管理措施不僅對承辦單位的命名、定級條件、工作權限、考核標準、晉級(降級)標準、退出機制和終止協議等方面進行了全面規定,還明確了舞蹈考級院與各承辦單位的責任、義務和權利,是雙方共同遵守的行事準則。
遴選評估、分級管理出臺,有人認為劉軒“大逆不道”,把幾十年遺留下的考級承辦模式給打破了。這么多年了,北舞考級從上到下、從內到外都已經習慣了按部就班,劉軒現在這般行事,誰的心里都惴惴不安。因此,擺在劉軒面前的問題就是要處理好繼承和創新的關系。“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優秀的工作方式不是要照著干下去,而是要接著干下去,在繼承和創新中接著干下去。對那些至今仍有借鑒價值的內涵和陳舊的表現形式加以改造,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和現代表達形式。
我敬佩劉軒在工作中敢于創新的膽量和勇氣,從這一點上也可以看到北京舞蹈學院正朝著守正創新的方向發展,通過調整,激發和增強活力,使舞蹈考級工作始終保持一種蓬勃發展的態勢。
從2021年起,舞蹈考級院開始采取遴選測評和分級管理的方式,對“老承辦單位”和“新承辦單位”進行實地考察評估,以此作為啟動“分級管理”的重要依據。
這次行動對新老承辦單位震動都很大,因為有的承辦單位只有一塊公司的牌子,既沒有辦公場所,也沒有工作人員,甚至多年未參加年檢,從來不交稅;還有的承辦以前是從事其他業務的,后來業務不好做了,認為考級錢好掙,所以托人托關系轉行做考級;甚至還有的承辦因為關系硬,今天拿到營業執照,明天就成了承辦單位……,這些不良現象擾亂考級工作正常秩序,給考級工作帶來太多隱患!
通過遴選評估、分級管理、實地考核評價等一系列管理措施,可以使這些自身存在問題的承辦單位無處遁形,從而凈化考級承辦單位的品質,推動北京舞蹈學院中國舞考級的規范化、制度化,系統化和體系化建設,促進考級事業健康、有序、規范、和諧發展,確保考級事業的可持續性。通過優勝劣汰和動態管理,將壓力轉化為動力,激發全國各承辦單位的工作積極性,使中國舞考級的普及和發展邁上新臺階。這是考級院的初衷和基本出發點,也是所有承辦單位的心聲。
分級管理開始實施后,各承辦單位嚴格遵守管理辦法,舞蹈考級院根據各地經濟發展水平和業務開展情況,對不同區域設置不同的條件。管理辦法中的評價指標均來源于各承辦單位的工作實績,最大限度地減少了因主觀因素,造成的不合理因素,體現了舞蹈考級院的自我約束和對承辦單位的公正性。根據評估結果對承辦單位該升級的升級,該降級的降級,有些承辦單位認為這侵犯他們的自身利益。更有私下議論的,認為劉軒的這些做法“假公濟私”,雖然沒有明目張膽地增設新的承辦單位,卻通過出臺分級管理辦法,巧妙地為增設新承辦單位找到了合理的依據。于是,投訴電話和信件接踵而至。
面對這些問題,劉軒沒有回避,而是直面應對,他認為這是件好事,說明投訴的人是熱愛舞蹈考級工作,大家的共同點都是一致,是想把考級工作做得更好。他沒有采取誰投訴就打擊誰的方式,反而敞開心扉與投訴者溝通,了解投訴者的需求和困難,向他們解釋出臺遴選評估、分級管理辦法的意義,對投訴者提出的不完善的條款進行即時修正,使遴選評估、分級管理辦法更加科學、合理、有序。任何一項制度出臺都會有一些不妥之處,只有通過實踐的檢驗修正才能更加完善,遴選測評和分級管理辦法也是如此,需要通過落地執行后實踐的打磨,才能日臻成熟完善。
劉軒真是敢做敢為的人,對違反舞蹈考級院規章的事情,拒絕說情,一律按照制度執行,決不姑息。
舞蹈考級院派遣的一名高級教師在承辦單位授課時,擅自壓縮授課時間,隨意更改教學計劃,被發現后直接取消了高級教師資格。
有個別承辦單位未經申請、授權,使用“北京舞蹈學院”及“北京舞蹈學院舞蹈考級院”名義組織了承辦單位活動并頒授牌匾證書被通報批評。
還有個別承辦單位未經授權使用“北京舞蹈學院”及“北京舞蹈學院舞蹈考級院”名義召開當地考級承辦年會等等一些違規現象,考級院發現一起,立即予以嚴肅處理,做到“零”容忍。
劉軒的這些做法嚴厲打擊了歪風邪氣,弘揚了浩然正氣,規范了考級生態環境。
北京舞蹈學院中國舞考級雖然在全國社會藝術水平考級中是一面旗幟,但也存在教材音樂老化、考級科目單一等問題。劉軒對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深知要改變現狀,推動舞蹈事業的發展,必須在守正的基礎上,開拓創新研發新教材。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磨破嘴皮,跑傷了腿,在院領導大力支持下,克服種種困難,調動了一切人力資源,組織編創人員深入生活、精心創作。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兩年,《北京舞蹈學院拉丁舞等級考試教材》《中華新樂舞課程》《芭蕾變奏少兒劇目庫》《漢族男子民間舞教材》以及升級版的考級教材音樂相繼問世,考級工作邁上了一個新臺階,產生良好社會反響。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劉軒的視角不斷地向外發散,他認為創新才能帶來發展,在他的支持下,北京舞蹈學院舞蹈考級院為東方女性創編了《麗人樂舞課程體系》,面向成人女性舞蹈愛好者,通過舞蹈提升女性的氣質內涵和身體姿態,增強東方女性的文化自信。目前這套課程不僅受到國內高知女性的歡迎,也在東南亞慢慢打開了知名度,讓越來越多的東方女性領略到中國舞蹈的魅力,為舞蹈考級工作融入新的內涵。
在做好考級工作的同時,劉軒也沒有忘記考級工作的公益性,為落實文化和旅游部科技教育司推動“民族地區社會藝術水平考級公益行動”的號召,北京舞蹈學院積極致力于推廣優質舞蹈教育資源至民族地區,支持當地舞蹈教育發展,提升少數民族地區舞蹈教師的專業素質。2023年,“民族地區公益行動”第四期在柳州舉行,優秀的教師、考官和專家為當地少數民族舞蹈教師們提供了免費的培訓課程和專家講座。2024年,該公益行動又在黎族文化發源地海南省五指山市展開,結合“北京舞蹈學院社會實踐公益課堂”與“舞蹈課堂美育行動”等系列活動,進一步推動了民族地區的舞蹈教育發展。
劉軒是個挺能“折騰”的人,想干事,能干事,能成事,在他的帶領下,北京舞蹈學院舞蹈考級院活動不斷,成果斐然。由北京舞蹈學院與中國對外文化集團共同指導,北舞考級院與中演院線聯合主辦的“舞出好少年”全國少年兒童舞蹈展演在全國火熱進行。2023年12月8日,北京舞蹈學院舞蹈考級院參與了海口市海南省博物館舉辦的“首屆絲綢之路國際劇院聯盟投洽會”的開幕式演出。2024年6月1日,北京舞蹈學院舞蹈考級院教育戲劇項目——兒童歌舞劇《明天,你好!》在舞蹈劇場成功上演……
這段時間,考級學院又有了新動作,為貫徹落實學院黨委“防范風險、穩定規模、激發活力、推進發展”的指示,舞蹈考級院向各承辦單位、合作校區及北京地區分考場發布了《關于聚焦考級培訓主業與規范運營的通知》,要求合作伙伴專注考級培訓,立即切斷與藝考相關的業務,杜絕考級培訓與招生考試掛鉤的不規范行為。
深入基層、廣開言路,為了進一步推進舞蹈考級工作的有序開展,劉軒帶領團隊在各省召開了考級工作會議。
2024年4月21日,江蘇省承辦單位座談會在南京召開,我對形式主義的會議素來興趣不大,但這次會議卻吸引了我。我很佩服劉軒在遴選過程中頂住了各種壓力,將考級工作做得有聲有色,而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絲毫不回避工作中存在的問題。那天的會議上,面對著十幾家江蘇承辦單位,劉軒坦然說道:“當初我們設立承辦單位遴選的初衷是為了激發承辦單位的積極性,促進考級工作發展。但遺憾的是,新增承辦單位沒有開拓新的市場,反而只是將老承辦單位的考生分流,結果只留下了一些問題。這是我的失誤,我對大家表示歉意,今后我們在江蘇同一地區同一舞種,不再增設新的承辦單位。”
劉軒的話深深打動了我。心底無私天地寬,一位領導干部敢在眾人面前承認自己在工作中的失誤,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胸襟!又是一種什么樣的精神!劉軒在考級工作中的成績有目共睹,在第40個教師節來臨之際,劉軒榮獲北京市教育系統“服務育人先鋒”榮譽稱號。
我一直認為,領導有情懷,工作才有方向;領導有信仰,精神世界才會更強大;領導有擔當,工作才能更進一步。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干部就要有擔當,有多大擔當才能干多大事業,盡多大責任才會有多大成就。”劉軒用行動詮釋了這種擔當精神,內化于心、外化于行,坦坦蕩蕩。這份擔當,也讓我們這些承辦單位對北京舞蹈學院舞蹈考級的未來有了信心,有了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