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數來,我與文物的因緣已逾五十年了。
(平望溪港古村落)
1971年夏秋之際,我正插隊在鄉下,當時健在的祖母幫我找到了一份為時三個月的臨時工作,到離平望鎮區西北七公里的溪港去協助做夏糧征收工作,簡稱“助征”。到了溪港,我工作的地方有兩個,一個是溪港北面約一公里的新建糧庫,一個是溪港集鎮東林橋東堍的溪港糧庫辦公場所。只見后一個所在,好像以前是座廟宇。后來,知曉這里是劉猛將軍廟,當地人呼作劉王廟,是祭祀元代驅蝗將軍劉承忠(一說為宋代將軍劉錡,另一說為劉銳)的廟宇,到了2008年,劉猛將軍廟因其珍稀性突出(全吳江古劉猛將軍廟留下來的唯此一座),與廟西側的東林橋一起公布為吳江市文物保護單位(以下簡稱文保單位),2014年公布為蘇州市文保單位。我覺得好幸運,在這里面還工作過一段時間哩。
(溪港東林橋與劉猛將軍廟)
幸運的事接著來。1974年下半年我到平望糧管所小九華糧庫做臨工。糧庫負責人很看得起我,除正常工作外,還交給我一個重任,就是每天夜里睡在倉庫里值班。睡的地方是新建的簡易宿舍,但對面是小九華寺的一座偏殿,小九華寺是江南名剎,我國近現代名僧太虛法師就是在這里出家的。我所睡地方的旁邊尚有一口井,井圈為六角形,用青石砌筑,井水清冽,井旁矗立桂花樹和黃楊樹各一株。到了2008年,那座偏殿早已不存,但那口井仍在,與溪港的劉猛將軍廟和東林橋一樣公布為了吳江市文保單位,2014年公布為蘇州市文保單位。原來,此井名地藏泉井,名字的由來流傳著一段浪漫的傳說。相傳,在明代萬歷年間,小九華寺興建地藏閣時,眾信徒誦念地藏經,此時地藏菩薩在空間顯靈,用錫杖杵地,突涌泉水,其水甘甜,之后,“錫井涌泉”圣跡受到眾多佛教信徒頂禮膜拜。井旁的那株桂花樹則是太虛法師于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四月與當時的小九華寺住持士達和尚一起栽種的。我曾與這口明代的井和這株清代的桂花樹朝夕相處了一年半的時間,也可謂是一種榮光。
(平望小九華寺)
(小九華寺地藏泉井)
(小九華寺桂花樹與黃楊樹)
到了1995年,我與文物走得更近了。那年,時任吳江文化局文物科科長的徐方平先生來找我。說是吳江文化局和交通局對文保單位運河古纖道(2014年公布為世界文化遺產)進行修繕,修繕中包括修復北七星橋,囑我為該橋撰制四副對聯。于是,我就在徐科帶領下,先去運河古纖道實地踏勘。眼見著那用一塊塊大青石壘筑而成的古纖道舒展著雄健的身姿,舔吻著陣陣碧波,像一條長龍向前蜿蜒著,心里頭不由一陣震憾,深被古代勞動人民的創造力所折服。回家后,我查詢有關資料,更為這條古纖道具有悠久的歷史而感到振奮。數天后,我滿懷激情地完成了四副對聯的撰制。二十九年過去了,雖然我的撰聯水平有了不少長進,但至今覺得這四副對聯在我撰制的數百副對聯中仍算是可以的。其中“輕撩水北三江薄霧;暢飲橋南四品甘泉”和“碧浪躍白鱸,直令季鷹辭主返;金風送斜日,但教堯佐系舟留”這兩副,運用了唐代陸羽、晉代張翰和宋代陳堯佐的史事典故,使聯有些厚重感。
(世界文化遺產運河古纖道)
此后,我便將創作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文物方面,常利用休息日去踏勘吳江各地的文保單位和其他不可移動文物。當時交通還不怎么發達,去有的文保單位很是麻煩,如去拜謁踏勘清代乾隆年間名醫徐靈胎的墓,我是先騎自行車至現吳江南郊云龍橋附近,接著擺渡過大運河,至東岸步行約半個小時才予到達。當時,吳江全市的文保單位只有五十多處,經過幾年踏勘,至1990年代末,我基本上跑了個遍。
到了2003年,我與文物“無縫對接”了,從商業局調到了文廣局文物科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宣傳、保護文物的工作中去了。在那些為編撰文物書籍的日子里,真是有苦有累更有甘甜。我不僅利用工作日出差的時機去各個不可移動文物點采集資料,有時還利用雙休日去各鎮。記得一個休息日去震澤,因要趕七八個不可移動文物點,中飯都未請震澤文化站陳月良站長安排,在街頭買了兩個饅頭就投入了踏勘采寫之中。有一次,從下面一個鎮上回來,勞累了一天,頭有點暈,回到吳江汽車站已是近七點,下車后,吹來了一陣冷風,遂嘔吐不止。又有一次,我從黎里回來,在吳江馬路上一路琢磨著黎里文保所鮑建國所長所作的介紹和看到的實景,不覺撞上了一家單位違章而裝的空調室外機,額頭全是血,虧得旁邊即是當時的吳江第一人民醫院,馬上進去治療。過后,看到《吳江勝跡》《吳風越韻滿鱸鄉——吳江各級不可移動文物巡禮》等一本本書出來了,則心里充滿了喜悅。
2011年底,我退休了,但與文物仍然“藕斷絲連”,親密地接觸著。別的不說,協助文保所和文物科出版的書籍即有《吳風越韻滿鱸鄉——吳江各級不可移動文物巡禮(續集)》《詩話吳江文物》《運河風韻滿吳江》《垂虹橋》《舟過鱸鄉 橋見江南》等,其中有的還獲得了市、區的獎勵。
看來,我與文物生來就有因緣,而且這因緣似乎還將不斷地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