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的春天又來了。桃花依舊開得熱鬧，可我的兄弟卻再也看不到了。

　　打開抖音，聊天記錄停在二月底。三月初天我發了幾個短視頻，是你最愛的蘇州風景照。往常你總會在幾秒內回復，或是一個大笑的表情，或是一句"老兄又來饞我"。可這次，對話框始終靜默。

　　記得當初到蘇工院，兩個操著不同口音的愣頭青，在宿舍樓前撞了個滿懷。你抱著臉盆，我拎著行李，相視一笑便成了朋友。那時的蘇州，對我們來說都是異鄉。你說你從未見過這么溫婉的江南，我說我也沒見過這么豪爽的北方人。

　　幾年時光，我們形影不離。記得那年冬天，蘇州下了一場大雪，我們興奮得像個孩子，在操場上堆雪人，結果感冒發燒。我守在你床前，聽你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說要帶我去看北方的雪。畢業后，你，你回了北方，我留在江南。每次相聚，你總說江南的雪太溫柔，不及北方的雪來得痛快。我說北方的雪太凌厲，不及江南的雪溫婉。我們為此爭論不休，卻總以碰杯作結。

　　前天得知你離世的消息，我獨自去了虎丘。山還是那座山，路還是那條路，可再沒有人跟我爭辯南北的雪。站在山頂，望著遠處的太湖想起你曾說，等退休了要來蘇州養老，天天聽評彈，喝黃酒。如今這個約定永遠無法實現了。

　　兄弟，你走得太突然。北方的雪還未化盡，江南的桃花已開滿枝頭。你曾說，人生如四季，有來有去。可這個春天，我總覺得少了些什么。或許是你爽朗的笑聲，或許是你執著的爭論，或許只是那個永遠在微信另一端等著我的人。

　　夜深了，我又點開那個評彈視頻。琵琶聲聲，如泣如訴。兄弟愿你在另一個世界，也能聽到這江南的吳儂軟語。若真有來生，我們再做兄弟，再論南北，再續這未了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