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鄉的日子已經很久很久了,家鄉的許多人、許多事在我的腦海里也變得越來越模糊,唯有故園的春茶,到現在仍然是我的至愛。泡上一杯家鄉的春茶,一股清新的茶香頓時撲鼻而來,接下來,品上一口家鄉的春茶,就能讓我感受到家鄉那種熟悉而又親切的味道。
我的家鄉有山有水,其氣候和土壤等優越的自然條件,有利于茶樹的種植和生長,是個盛產茶葉的地方。茶歷來深受古今中外的人們的喜愛,茶圣陸羽稱,茶,南方之嘉木也。印度人稱茶葉是神奇的東方樹葉。家鄉人對茶葉的喜愛自然不在話下,一年四季,招待客人,都離不開一杯茶??腿艘贿M門,主家迎客除了打招呼,泡上一杯茶,雙手端給客人,這似乎成了一個最起碼的規矩,一種儀式感。
我小時候,跟奶奶住在山腳下,每年春天,奶奶都會帶我上山采茶。山上的茶樹是極其普通的,在春天的陽光照耀下,在春天的雨水滋潤下,在和沐的春風吹拂下,山中的茶樹似乎也蘇醒了過來,干瘦的枝頭冒出了許多綠尖尖。這是嫩芽,等上幾天的工夫,嫩芽便舒展開來,長成兩張嬌嫩的小手。奶奶采茶不但細心,而且利索。只見奶奶拇指和食指在茶樹枝頭一夾,一芽一葉便斷了,隨之離開了茶樹枝頭。奶奶告訴我,這一芽一葉是最先生長出來的嫩芽嫩葉,就是頭道茶。約摸忙活了大半個上午,奶奶竹簍的鮮茶葉還只有一半,這足見頭道茶采摘的費時費力?;丶液?,奶奶采用最原始的辦法給頭道茶進行殺青、烘烤。直到廚房里飄著清新的茶香,鮮嫩、綠油油的茶葉在鍋中翻炒著,變成了深綠色,再經過火上烘烤,水分徹底蒸發了,茶葉變成了深褐色,手一捏就碎了。奶奶知道頭道茶可以了,柴火發出火紅的光映照在奶奶慈祥的面容上,奶奶的臉泛起了紅光,額頭上不時有晶瑩的汗珠浸出。奶奶臉上有了微笑,我知道,這是一種滿足的笑容。頭道茶用燒開的井水沖泡之后,色澤鮮亮,清香四溢,口感醇正,甘味可口。在奶奶心中,頭道茶量小而顯珍貴,她老人家自己都舍不得喝。童年春天的茶事,是簡單的,奶奶帶我上山采茶的情景,至今仍然清晰地印刻在我的腦海中:陽光飄灑下來,散落在茶葉上,呈現金色的光芒,奶奶額上晶瑩的汗水隨意灑落在山中草木間,我的好奇,興奮的心依然在山間跳落。
求學路上,我離開了家鄉,直到參加工作后,我再次回到家鄉,家鄉的茶園已成規模。密植的茶樹,連綿起伏的茶山,這些矮小、茁壯,綠意盎然的植物,與家鄉的土地緊緊貼在一起,釋放出醉人迷離的氣息。茶園里的采茶人在這里采茶,云霧山中,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時間如流水,人至中年,我的童年不在,青年也不在了,很多曾經的美好而溫馨的時光都只能留在記憶之中。每年春天到來,我都有一個簡單而樸素的想法,那就是去家鄉的茶園采茶,采擷山中最甘甜的芬芳;聞茶香,品上一杯家鄉的茶,感受其中的滋味和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