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露
動筆前,去布展處看了那些準備展出的紅色經典電影海報,腦子里就先放起了“電影”,因為是曾經的電影海報,牽動的必是曾經的記憶。一張張海報就是一部部微縮電影,放映的卻不僅是電影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我與電影海報的故事。
喜歡看電影似乎是與生俱來,離家最近的就是和平電影院與曙光電影院,一個出巷口往左拐,一個出巷口往右走,但更喜歡往右去到曙光電影院,因為曙光門前的大大的電影海報最好看。那時只知道好看,后來明白那海報不僅因為畫得好,更重要的是有創意,又稱二度創作。明白這些的時候,我已經進入到南京市電影劇場公司,成為該司宣傳科里一名從事電影宣傳工作的科員。科里每月有一次唯一的體力勞作,就是分發電影海報。全科人員參加,從每疊海報里抽出一張,再放到與各影院對應的格檔里,之后各家影院的美工就會來取走海報。再之后,這些海報就會陸續出現在各影院門前大大的海報欄里,注意!不是原有海報的張貼,而是經過影院美工之手放大、重繪的電影海報。原有海報的尺寸只夠放在小櫥窗里,而影院門前一般是左右各一面大大的海報欄,遠遠的,馬路對面,絕對看得清即將上映的電影片名,而呼之欲出的電影人物,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你喜歡的明星扮演的。
電影海報是電影宣傳工作的重要一環,就像我后來進入報社做報紙的一版導讀。電影是什么題材什么調性,是文藝片還是動作片,是愛情片還是警匪片,通過海報一目了然。海報就是廣告,它要招攬觀眾,就要將影片最精彩最抓人的地方通過畫筆呈現出來。而一部影片中什么是最抓人的,就有點因人而異,所以同樣一部電影在不同的美工眼里也是有差異的,呈現出來的海報就會有欣賞角度的差別。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南京的電影院海報畫得最像的是勝利電影院,大多觀眾都以“像”來衡量海報的優劣。所謂“像”,就是海報中的明星畫得跟照片一模一樣。那其實就是照片的放大,是用九宮格的標準放大,美術基本工加細心,完全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也有不囿于將原海報放大,要依據自己的理解加以再創作的,比如那時曙光電影院的美工。個人以為他的創作每每是高出原有海報的,是可以成為一件獨立的藝術品的。后來曙光的美工真的就去了藝術的殿堂——藝術學院深造,留校任教,成為美術教授、畫家。當然,從影院美工成為畫家的還不止他一個。
我在電影公司宣傳科任職時,與科里的美工老姚共用一間辦公室,我負責編一份《影劇月報》及全市的影評工作,他負責《影劇月報》的插圖、畫版及全市影院美工的業務指導。科里人手少,有大的活動都是全體上馬,比如不定期開展的電影海報展覽及評選,參展和參選的海報總是先送到宣傳科,我便得以先睹為快,也會裝模作樣不懂裝懂地評頭論足一番,當然,我也就是以普通觀眾的眼光表達一下自己的好惡,說了不算數。老姚則是不含糊的,總是要自己也創作一幅參與其中,以示寶刀不老,畢竟他也是影院美工出身。那年月電影公司對美工對海報的重視,就如同女人重視自己的容貌。本來嘛,海報的功能與所居的物理位置就如同人的衣裝,漂亮、大方、吸引目光是必須的。
只是,這些都成了追憶,雖然電影海報還在,但呈現的載體不同了,或許傳播更便捷更廣泛,但不再是繁華都市街景的不可或缺,沒了零距離的感召……說不出是好還是不好,而對于我,有個過去可以記憶,也很好。
(作者系江南時報原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