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巨匠高二適(四十九)
□ 曹洋
七、曠世風誼:與章士釗交游(16)
章士釗無論是以高二適來命名“高亭”,還是與趙熙據理力爭,都不是戲言妄語,他以敏銳眼光,以超越塵俗的觀念,看準無名之輩高二適。1941年4月,他專門為此作詩一首并公開發表:
過橋踏石上江村,偶憶乘舟歸鹿門。從古詩人定名勝,高亭應比孟亭尊。
詩后還跋云:“吾嘗語孫哲生,獨石橋須俟高二適始可傳。”孫哲生即孫科,章士釗向孫科說,獨石橋因為高二適可以傳名于后世。唐朝的襄陽因建有紀念孟浩然的“孟亭”而名聞天下,但在章公看來,“高亭”應該比“孟亭”還要尊貴。他相信小小無名的獨石橋也會因為高二適而流傳后世。章士釗后來亦有詩“獨石南臺了無別,高亭遙矗古渝州”,力挺高夫子。歷史證明章士釗是對的。
好友蘇淵雷見章翁“高亭”詩作,亦撰文刊于報端,贊譽高二適詩作:“以為韋偃畫松,放筆直干,二適詩當之無愧也。”
1946年,高二適在《新中國月報》第一卷第三期發表詩作《雪》:
萬井堆鹽絮逐車,洛陽裘滿侈春花。慚無珪璧先投座,喜有霜風不出家。
閉戶讀書情未減,擘箋題句手須叉。天真不假施朱粉,鼎實分功豈漫夸。
抗戰勝利后,高二適回到南京,但他并沒有受到環境的影響,依然閉門讀書,勤功詩歌,借詠雪表示“天真不假”的心跡。章士釗見此作,即賦詩《雪詩答二適》,并刊于12月18日的《中央日報》:
騰騰虎氣壓吳洲,對雪題詩第一流。久與岑參成綬步,還同務觀踵前游。
人歸笠澤紅依笛,船出瓜洲白拂樓。四十五年喜未見,鐘山青處有云浮。
章翁夸獎高夫子題雪為第一流,喜稱其45年來未見此才。章士釗不管在何時何地都從不避諱贊譽高二適。此時國民政府還都南京,國內處于相對和平時期,各行各業都處于重建階段,章士釗盛贊高二適,向世人力薦,可見章士釗的用心。民國“十大狂人”之一、章士釗的秘書潘伯鷹對章翁提攜高二適尤為知悉,他在章士釗《寄高二適》底稿后加注:
高二適,江蘇東臺人,苦吟好學,以詩謁先生,甚見獎掖也。
潘伯鷹介紹高二適簡潔精準,一是說他苦學的特征,二是說他與章士釗交往的基礎是詩,三是強調章士釗對高二適的獎掖之甚。
章士釗無意卻有心運作的“高亭”公案,成為詩壇佳話。高二適也以自己的詩學實踐得到同行的許可,并請人刻印“高亭主人”,蓋在書法作品上。“高亭”已成為詩友對高二適的別稱。
1963年,被陳巨來先生列為民國“十大狂人”之首的冒叔子,題詩《淵雷郵寄近詩贈此慰之兼柬高亭、天風、槐聚》,這里的“高亭、天風、槐聚”分別指高二適、徐澄宇、錢鍾書三人。蘇淵雷更是經常以“高亭”稱呼高二適,如《夜讀〈后漢書·逸民傳〉至高恢高鳳事有感,適奉高亭詩札,因綴為長句寄懷》《高亭數疊諳字韻見寄,兼懷舊游因復疊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