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槐花香
□ 李從娥
眼下又到了槐花飄香的季節,又憶起家鄉漫山遍野的槐樹林。連日溫馨的霏霏春雨,將樹葉上的灰塵沖洗得干干凈凈。片片山坡疊青瀉翠蜿蜒起伏,一樹樹銀白色的槐花在四月的春風吹拂下搖曳在樹梢簌簌低語,散發出陣陣甜蜜撩人的香氣。逶迤的白云緊貼著寥廓湛藍的天穹。村里雞鳴犬吠聲,樹林里清脆婉轉的鳥鳴,令人神往,引人遐思。
那串串潔白如雪的槐花,簇擁枝頭,宛如冬日里未融的初雪,純凈而圣潔。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槐花包子的溫馨香甜,勾起我的味蕾,讓我忍不住輕輕咽了咽口水。蜜蜂在花叢中勤勞地穿梭,嗡嗡唱著歡快的采蜜曲。我曾品嘗過它們精心釀造的槐花蜜,那甜蜜的滋味讓我心醉,心也跟著香甜起來了。
這時,原本寂靜的山村因采槐花人的到來而變得異常熱鬧。槐花樹下,一張張笑臉如春花般燦爛。大家胳膊上挎著竹籃,凝目望著潔白嬌嫩的花瓣,手執花梗,自上而下輕輕一捋,那涼絲絲、溫潤如玉的花瓣就落在籃子里了。人們都沉浸在采槐花的樂趣中,忙著將這份大自然的饋贈帶回家,變成一道道美味的佳肴。
母親用清水把槐花洗凈,放進翻滾的開水鍋里打個滾,撈出來過涼,瀝干水。
做槐花包子第一步就是和面、發面。母親和面那是公認的好,好的標準是“三光”:盆光、手光、面光。盆光,就是和面盆的內壁干干凈凈、光光溜溜,沒有一點面粉痕跡;手光,就是和面的手干干凈凈,猶如清水洗過一樣,不帶一星兒面粉;面光,就是面團光溜溜的,靜靜地躺在盆里宛如孕育中的生命,期待著發酵蛻變。
剁餡時,母親那廚刀起落之聲仿若鼓角錚鳴。廚刀如鼓槌,砧板似鼓面。初時,肉塊大,刀聲沉緩如戰鼓初鳴;漸而,肉成糜,刀聲促密如戰士疾行;最后,肉糜混然,刀聲如排山倒海,此起彼伏,密如驟雨,疾如風雷。廚刀、砧板、肉,共譜一曲廚房交響曲,鏗鏘有力,節奏分明。
拌餡時,肉末與姜末、鹽、香蔥、槐花交織融合。發酵好的面團切劑、搟成薄皮,輕輕包裹住那誘人的餡料。包好的包子蓋上濕布,二次餳發。
入柴鍋,灶下大火熊熊,上汽后蒸制十二分鐘,關火再虛蒸三分鐘,待那鍋蓋輕輕掀開,水汽與熱量從鍋底涌動,一股香氣沿著鍋沿幽幽向四面漂浮,裊裊上升,彌漫開來。花香與肉香交織纏綿,溢滿了整個廚房。
些許水汽攜著那濃郁的香氣,飄向村莊上空,繚繞在槐花樹梢,高高地凝聚在枝頭,仿佛為那槐花添上了一抹更濃烈的芬芳。這經過母親精心醞釀的香味,比那初始的槐花香更加醇厚,更加令人陶醉。
當母親端出一盆熱氣騰騰的槐花包子放在桌上時,我們早已迫不及待,紛紛伸出雙手,不等母親將蒜泥、油潑辣子與香油精心調配的蘸料端來,便迫不及待地抓起包子,左一口右一口,大快朵頤。那濃濃的香氣,順著口腔徐徐流淌,芳香了我們的胃腸。
母親精心制作的槐花包子,是母愛與槐花共同醞釀的甜蜜縮影,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深處,成為永恒的美好回憶,總在不經意間勾起我對家對母親對槐花最深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