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莘學子情 拳拳愛國心

——我與幾位大學生的交往和友誼

□ 李海珉

　　我每每看到大學生，尤其碩士、博士研究生，心中愛意頓生。在中學教書，對天之驕子，我是愛莫能助；調入柳亞子紀念館，兼黎里文保所工作，覺得自己身處柳亞子與南社、黎里古鎮這個平臺，我可以“愛而能助”。凡是需要支持幫助的，我都會盡我所能。退休后，我返聘為黎里古鎮顧問，在游客接待中心辦公，擁有了更大的平臺。多年來，我支持過的學子有十多位，有時為他們寫畢業論文提供資料、圖片，有時引領他們實地踏勘采訪獲取第一手資料，有時幫助他們確定提綱、審閱初稿。舉手之勞，成人之美，贈人玫瑰，留有余香。我把大學生的論文看作宣傳黎里古鎮的又一條渠道，蹊徑堪稱獨辟，效果著實雙贏。

　　早年支持過的學子，已經成為各個崗位的主力軍、帶頭人、領導者。這里說說近年的幾位。趙瀟欣和史濛輝兩位博士研究生，將黎里古鎮宣傳到世界級層面，宣傳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吳薛同學，本科生，她的畢業論文同樣精彩。

趙瀟欣曬出黎里古鎮手繪地圖求教黎里民眾

　　趙瀟欣研究黎里遺產保護

　　7月2日傍晚，我打開手機微信，在南京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任職的趙瀟欣發來喜訊：“李老師，我在黎里調研的項目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項目選為案例，發布在官網啦。向您報喜！國內目前入選這個項目的就兩個點，一個是平遙古城，另一個就是咱黎里古鎮。”黎里古鎮這個曾經被撤、被改名的默默小鎮，而今同平遙古城一起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案例，令江南古鎮守望者深感振奮。感謝小趙！

　　趙瀟欣，南京人，2016年秋，他在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從網上搜尋到黎里古鎮的相關信息，通過上級部門引薦到我這里，向我表達了研究黎里古鎮的意愿。原來趙瀟欣所在的昆士蘭大學研究團隊，長期致力于數字文化遺產與社區身份認同的研究，他的主要選題是“歷史地段的遺產與社區研究”，他基本確定黎里古鎮作為一個重要案例，計劃于2017年春來黎里古鎮進行調研，希望得到我的幫助。我一口答應。

　　2017年至2018年，趙瀟欣四次來黎里古鎮，每次少則十天，多則半月以上，共進行了兩個多月的調查研究。我為他進入古鎮各個節點提供方便，聯絡原住民，召開座談會。我有我的工作，無法一直陪同，因此安排旅游公司徐國強師傅全程跟進，遇到問題及時溝通，務必使得黎里古鎮的大門為趙瀟欣敞開。

　　趙瀟欣使用新的數字技術，如移動3D激光掃描、攝影測量和數字錄音，結合居民訪談、研討會，再加上手繪地圖及標注等方式，記錄了黎里古鎮歷史建筑環境與社區居民的關系，分析了該地區的物質空間形態、社會文化和心理依戀等要素，然后通過數字技術手段將這些要素進行表達和展示，創造了一種探索和體驗黎里古鎮遺產價值的全新方式。這項研究為數字技術與文化遺產保護領域的交叉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新的方法，有助于推動數字遺產領域的發展，促進全球范圍內文化遺產的保護、傳承。同時，該研究也對黎里古鎮等歷史地段的保護發展提供了指導、借鑒，確保諸多寶貴遺產能夠持久地傳承后人。

　　2019年5月，趙瀟欣前往美國紐約，在環境行為研究協會EDRA會議上作“黎里古鎮的遺產和社區研究”報告，介紹黎里古鎮的相關情況。為取得更好的效果，他請我錄制一段有關黎里古鎮歷史概況的視頻，在報告時穿插播放。時間緊迫，我立即錄制傳送過去。事后，趙瀟欣告訴我，報告相當成功，這是黎里古鎮及其守望者在國際舞臺上首次出鏡。

　　2020年，趙瀟欣的論文《活態遺產與場所復興：黎里古鎮的場所身份認同研究》定稿了。稍后，趙博士和他們團隊對亞太地區歷史地段的合作研究發表在國際學術期刊上，受到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相關遺產研究專員的首肯，被邀請作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一項目的研究案例，在官網上進行分享。在該項目網頁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黎里古鎮這樣評價：“黎里古鎮是位于中國東部的傳統運河小鎮。為了把這個小鎮發展成一個旅游地，當地已經提出了一些重建和修繕方案。然而，在進行這項研究時，黎里古鎮的經濟和社會狀態正面臨一些困境，許多居民前往周邊更大的城市定居。與此同時，感恩于大多數老年居民的記憶和遺產，這個歷史小鎮的真實性仍然存在并可被感知。在這方面，研究團隊記錄并挖掘了黎里古鎮的歷史文化價值和未來發展潛力。這一研究也將有助于當地聯合倡議，提名包括黎里古鎮在內的中國運河城鎮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趙瀟欣挖掘出黎里古鎮本身的歷史文化價值，對提升我國歷史街區和歷史古鎮在國際文化遺產領域中的地位和影響力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擴大了我國歷史城鎮和歷史地段在國際上的知名度，使之成為世界范圍內備受關注和欣賞的文化遺產目的地。趙瀟欣選擇黎里古鎮，選對了！黎里古鎮守望者盡心幫助，幫對了！

趙瀟欣的兩位導師來到黎里古鎮

　　史濛輝調查采樣黎里方言

　　第二位博士是蘇州人史濛輝，他通過友人找到我，表示要來黎里古鎮作方言調查，希望我能夠提供幫助，我同樣一口答應。

　　史濛輝，在復旦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獲得學士、碩士學位，2015年秋，獲國家教育部留學基金管理委員會“國家建設高水平公派研究生項目”資金支持，前往荷蘭萊頓大學語言學中心攻讀博士學位，主攻語音學，研究課題圍繞漢語方言聲調類型展開。

　　次年，他就確定吳方言作為研究對象。他敏銳感覺到黎里方言的聲調相當特別，決定將其作為博士論文研究的主要類型。黎里方言屬于吳語太湖片蘇滬嘉小片，黎里民眾自稱的“土話”，可與上海、蘇州等地方言順暢交流，又極具辨識度。最大特色是“送氣分調”現象，即清送氣塞音塞擦音聲母之后的聲調和清不送氣聲母之后的聲調有顯著差異。黎里方言承繼了完整的四聲八調系統，輔音（塞音塞擦音）三分，只是“送氣分調”現象與北部吳語的“清高濁低”共現模式不同。當時有十來位語言學者對這個現象有過研究，但存在不少分歧。史濛輝決意前來黎里認真調研。

　　2016年2月、11月和2017年12月，他三次前來黎里調查研究，前后共有兩個多月。我這個老黎里，就幫助小史尋訪居民。我先打前站，預估需要尋找的人物有100多人，老中青少四種類型，最大的90多歲，最小的是初中學生，逐一聯系打好招呼；重點人物如黎里第二中學老校長程良權、老同事汝介祺等，專門造訪、溝通。我同樣請徐國強師傅全程陪同，為小史引路尋找，遇到困難，再由我出面進行溝通。經過兩個多月的調研、訪問、錄音、記載，史濛輝采集到100人的語音數據。尤其是程良權老師的整個音系全部加以錄音，共5000多個字詞，收獲多多。在調查研究中，他發現“送氣分調”是黎里方言中一個非常穩定的代際特征，送氣聲母后的聲調同濁聲母后的聲調可歸為一類，這在北部吳語聲調類型中相對特殊。經過努力，他撰寫了博士畢業論文《輔音與聲調的互動：來自兩個漢語方言的證據》，更多的成果后來陸續發表于國際學術刊物。

　　2018年秋，史濛輝獲荷蘭萊頓大學語言學中心博士學位，回國后任職于復旦大學現代語言學研究院，任碩士研究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語音學、社會語言學及方言學。近年來，史濛輝博士在國內外期刊上發表學術論文20余篇，出版專著一部，主持并參與多項國家社科項目，獲評上海市“浦江人才”。逢年過節，史濛輝博士都會在微信上向我問好，詢問黎里古鎮近況。我只是陪同他走了一程，他卻始終牽掛在心，令人十分欣慰。

　　趙瀟欣和史濛輝都是我國高層次人才，年富力強，前程一片康莊，我為他們高興。

江南古鎮守望者聯盟主要書刊資料

　　兩位學生論文深受贊賞

　　受我支持的碩士研究生，也有好幾個。

　　廣州中山大學文物與博物館系碩士研究生李芳遠，出身黎里。她研究蘇州傳統民居，黎里古鎮留存的弄堂多達115條，其中90條為備弄。她從備弄入手，切口小，開掘大，走讀周莊、甪直、錦溪、同里、震澤、蘆墟等古鎮，再加蘇州古城區，實地調查備弄與傳統建筑的擺布與功能。2022年她寫成畢業論文《蘇州地區傳統民居備弄研究》，前不久為蘇州某刊物初步選中，由于長達5萬多字，需要節縮。類似的研究生還有多人，留待以后記述。

　　本科生吳薛出身于蘇州市吳中區甪直古鎮，對江南古鎮自有先天情愫。她是上海應用技術大學文化產業管理專業2023屆畢業生。吳薛同學聽說長三角有個“江南古鎮守望者聯盟”，活躍著30多位古鎮守望者后，心有所動，決意將其選為研究課題，撰寫畢業論文。

　　她首先通過網絡了解到江南古鎮守望者聯盟的成因與成長：“自上世紀90年代開始，在黎里古鎮文保所工作的李海珉先生為了探尋黎里古鎮的歷史價值，虛心向江南地區其他古鎮的守望者請教并建立聯系，逐漸形成江南古鎮守望者網絡。”“2018年，江南古鎮守望者聯盟正式成立。自聯盟成立以來，視古鎮為生命的守望者們出入相友，守望相助，一起為江南古鎮文化的保護和傳承添磚加瓦。”“2020年10月28日，李海珉先生以黎里古鎮守望者名義邀請各江南古鎮守望者們第一次雅集，在黎里古鎮舉行，并且集體發布了《江南古鎮守望者（黎里）宣言》。”接下來，每年雅集一次。

　　之后，吳薛又通過指導老師劉軍介紹，加我微信，索要資料。我郵寄了2017年《黎里中秋顯寶·守望古鎮書畫集》、2022年《江南古鎮守望者·楊純玉肖像畫作品集》、無錫惠山《祠堂博覽》（特辟專欄連續刊登江南古鎮守望者小傳）、宜興市古鎮文化研究會雜志《中國古鎮文化》（連續刊登守望者古鎮研究文稿）；我還向她介紹了守望者設立的“黎川四季歌”“分湖舊隱”“逛青浦”“靜遠齋主”等公眾號，讓她從中追溯守望者的辛勤努力與坎坷足跡。

　　今年，吳薛的畢業論文《守望古鎮 傳承文脈：江南古鎮守望者研究》完成。論文從江南古鎮發展和保護現狀、守望者主要貢獻入手，選取黎里李海珉、西塘韓金梅、朱家角吳玉泉、周莊莊春地、甪直嚴煥文五位古鎮守望者作為重點研究對象，通過文獻綜述法、案例分析法和訪談法等方法，對江南古鎮守望者聯盟加以研究。她還針對守望者遇到的難題，提出了守望者工作可持續性的探索與建議。選題異軍突起，論文別開生面，順利通過答辯，得到導師肯定，更得到守望者贊賞。

　　對江南古鎮守望者聯盟認真關注、研究，并列為專題，寫作論文，吳薛同學屬于第一人。這對守望者來說，是激勵，是幫助。蘇州某刊物主編表示，可適當節縮吳薛的論文，收進叢書。這對守望者來說，也是一種激勵和幫助。

李海珉與趙瀟欣合影

程良權與史濛輝合影

　　趙瀟欣、史濛輝兩位博士研究黎里古鎮的古建、方言，吳薛同學研究江南古鎮守望者，無疑為黎里為江南古鎮守望者新辟了一條發聲的通道。表面上看，是我們幫助了莘莘學子；深層次看，是莘莘學子幫助了黎里古鎮，幫助了江南古鎮守望者。何況來日方長，前途不可限量。這里的幫助，其實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