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我想,上帝對江南(江南在地域上有“大江南”和“小江南”之分,本文所述的江南為“小江南”)是偏心的。
因為上帝的偏心,江南水網密布,河湖縱橫,細雨如絲,薄霧如煙。雨洗娟娟凈,風吹細細香;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堆金積玉地,溫柔富貴鄉。在青石板路的小巷深處,在小橋流水人家的岸邊,在煙波浩渺的江湖,成就了一幅幅迷麗玲瓏的水墨畫卷。更讓江南從一個地理名詞,轉身為一個包含著美麗、精致、文氣和富庶,被世人向往和憧憬的詞。在歷代文人代代相傳的贊美中,成了一種特定的文化符號,讓人癡絕千年。
孔子曰:“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智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江南兩者兼具,她既有智者的靈性,又有仁者的胸懷。在水的波光瀲滟中,溫婉清麗,生機無限,衍生了“水墨江南”的旖旎風光、“魚米之鄉”的豐饒物產、“錦天繡地”的興盛風水、“敢為人先”的精神特質……
水的表情,就是江南的表情;水的內在,就是江南的內在;水的豐韻,就是江南的豐韻。
因為水的滋潤,江南詩意知多少?江南一向是浪漫的代名詞。江南的美,讓每一個到過江南的詩人,都忍不住寫上幾筆。杜牧說: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張志和說: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張養浩說:一江煙水照晴嵐,兩岸人家接畫檐;蘇軾說:但遠山長,云山亂,曉山青;張繼說: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韋莊說: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陸凱說: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江南,載滿了詩意與浪漫。所有的事物,只要與江南沾上邊,便有了浪漫的氣息。園林,小巷,庭院,它深藏著最東方的精致;山水,煙波,落絮,它飽含著最古典的詩意。一山一水一灣綠,一樹一枝一朵花,道不盡的溫柔,寫不完的繁華。
因為水的滋潤,江南文脈知多少?江南文脈深雋,源遠流長。江南文脈,到底是詩人心中吟詠的“江南情結”,還是畫家筆下舒展的畫卷?是戲曲傳承里被驚艷的時光,還是世人捧在手心的經典?作為全國的經濟中心,江南享有崇高的文化地位。其地域文化的輝煌,自吳越春秋起,在明代至清代前期臻于極盛。明后期李維楨說,江南“奇技淫巧日盛。一巾一履,一箋一箑,遞出新制,海內靡然仿效矣”。就建筑而言,江南園林精工細筑,樓臺近水,移步換景,平添江南好風光。拙政園曲徑通幽,獅子林佛法莊嚴,退思園靜坐思過……一座座園林,居鬧市而覽山水靈泉。就文藝而言,昆腔乃百戲之祖,春花秋月唱不盡;彈詞乃姑蘇妙音,紫竹雅調多柔情;越劇乃第二國劇,唯美典雅透靈秀……就制造而言,古琴、宋錦、緙絲、蘇繡、緙絲、玉雕、核雕、蘇扇、吳舶……哪一樣不是精巧到極致?哪一款不是卓越著卓越?以致于引來國內各地及東南亞國家的效仿和崇尚。此一說法,日本人中川忠英“即一物之巧,寄賞吳舶;一事之奇,擬模清人”之語,可以佐證。
因為水的滋潤,江南名人知多少?江南靈山勝水,教育發達,學校、書院林立,仁人輩出,光耀千古。在明代,江南寫入《明史》的列傳人物,幾近一半。在科舉考試中,江南才子如魚得水,表現卓著,進士及第人數占一半有余,中狀元的人數最多。及至清代,江南勢頭更猛,尤其蘇南,已明顯超出自宋明以來、一直排名于前的浙江。清朝一共出了112個狀元。其中,江蘇狀元50人,蘇州狀元25人。江南才子科舉得意,究其根源,離不開江南的經濟繁榮和教育發達。不過,令江南人驕傲的不是出了多少位狀元,而是在亂世中出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范仲淹、“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顧炎武、“天下為主,君為客”的黃宗羲等始終保持頭腦清醒的文人。他們身上所體現的文人的志氣、骨氣和硬氣,讓江南才子們為之折服,奉為圭臬。此外,諸如春申君、陶弘景、茅元儀、唐伯虎、祝枝山、王右軍、沈存中、文徵明、錢謙益、徐光啟、徐悲鴻、柳亞子、徐志摩、戴望舒、徐禎卿、錢鍾書等,哪一位不是威震宇寰、氣吞山河的名流大咖?是他們抬升了江南文化的精神海拔,讓世人對江南有了更多仰望的底氣和理由。
因為水的滋潤,江南物產知多少?江南自古被譽為魚米之鄉,年豐歲稔,物產富饒。茶啜清心,如飲甘露;江南“味”稻,香糯如珠;長江三鮮,鮮美無比;太湖三白,絕冠湖鮮;水中八仙,美味可口;枇杷楊梅,汁多味甜;小籠湯包,皮薄鹵多;桂花香藕,齒頰留香;東坡大肉,香糯酥爛;湖蟹河蝦,天下無雙;以楓鎮大面領銜的“蘇州一碗面”,風味獨絕……妙在江南,物阜民康。所有這些吃食,穿越歷史而來,長滿鄉愁,扎根日常,駐留舌尖,讓江南人的生活更有底氣,更為精致,并有了不時不食的選擇。
“月從水底沉鉤去,船似鷗邊泛葉來。”當下,奮斗是新時代的主旋律。對奮斗精神有著更深刻體悟的江南人,正以打造“幸福江南”為追求,緊緊抓住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歷史機遇,永葆“奔跑者”的奮進姿態,不斷厚植“敢為先”的精神、不斷激勵“從頭越”的豪氣、不斷增強“勇登攀”的膽氣、不斷積聚“試比高”的志氣,解放思想闖新路,改革創新求突破,系統推進增優勢,在“沒有先例”的方面力爭率先做出成功案例,在“普遍在做”的方面力爭做得更好更快,吹響高質量發展的集結號,唱響江南更加燦爛美好的明天。
沉穩如山,豪放如江,內斂如河,胸襟似海,這就是江南水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