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集訓結束,就要分到全團各個連隊,我被分配到了臨汾旅某部三連。到連隊不久,三連接到新任務,開赴城西湖軍墾農場,與先期到達的團里其他連隊會合,施工挖渠。
位于安徽省霍邱縣以西的城西湖是一片沖積平原,面積約500平方公里。那里原是一片良田,由于淮河下泄洪水和大別山流經灃河洪水的沖刷,把那片肥沃的土地沖成一個大凹地,洪水泛濫時它是湖,洪水退卻后它是灘。
進湖之前,我想駐地無錫離城西湖那么遠,定會有汽車接送。從小長到大,汽車沒坐過幾回,這回可得要好好過一下乘車癮了。誰知大會動員時,我的夢想破滅了,不是汽車接送,而是徒步開進。
我們走在大路上。開始幾天,天氣晴朗,春天又剛剛來到,風和日麗,一路行軍,沿途美景盡收眼底,真是“其喜洋洋者矣”。雖然腳上打了血泡,但大家并不覺得累,一路走一路高歌,歌聲伴著我向前進。進入安徽霍邱境內,風云突變,下起了大雨,我們走在60里的長堤上,泥巴經雨水一泡,變得稀巴爛,爛泥沒過鞋幫,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氣。我體質較弱,身背被包,又扛著槍,雨水伴著汗水,走得更為艱難。身上沾滿爛泥巴,腳上的血泡打了好幾個,經泥水一泡,鉆心似的疼。途中過一小橋時,不慎腳底一滑,我差點掉進水里。這一身雨水一身泥巴,就是我進城西湖的第一個“見面禮”,也是我在從軍道路上邁出的“第一步”。
如果開進是小考,那么施工則是大考。到了城西湖,每人發給鐵鍬、扁擔和籮筐。施工地結滿了冰層,我們像老兵一樣赤著雙腳,在結冰的地里用鐵鍬挖起土來。開始雙腳被凍得如刀割一樣痛,然后腳和腿漸漸變得麻木而失去知覺。勞動的艱辛不言而喻。雖然都是挖溝、清淤、抬大土,但那時沒有任何機械力量可以借助,全靠鍬挖肩抬。在城西湖,干部戰士個個都有三大特征,即一副紅腫的肩,一雙布滿老繭的手,一張黝黑的臉。
我不僅經受了艱苦的勞動鍛煉,更深切地感受到部隊這個大家庭的溫暖。在向城西湖開進拉練的路上,連隊干部見我體弱,主動幫我背槍;晚上宿營時,班長端來熱水讓我洗腳,還幫我挑腳上的血泡。施工時,挖土的同志見我身體單薄,怕我吃不消,往我筐里少添土。給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班里的老兵張大亮,大亮1969年入伍,江蘇海安人,施工中像大哥哥一樣關心我。我們二人不用擔土時,就合抬一筐土,他總是在后邊,還把筐繩往自己這邊拉,為前面的我減輕負擔。當我和他爭重時,他總是不讓,還說:“我塊頭大,體力好,又是老兵,理當多負重!”吃飯時,全班圍著一個盛菜的臉盆吃菜,他總是把菜往我碗里搛。有時菜沒了,他就用湯來拌飯。這些溫暖的鏡頭,常常像電影一樣在我腦海里閃過,揮之不去,激勵我不論在什么地方、什么崗位,都要助人為樂,團結同志,奮斗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