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精神需求和人文理想
江南時報訊 由新華報業傳媒集團指導,江南時報社、江蘇省楹聯研究會、江蘇省書法院、南京地鐵集團有限公司攜手主辦的“2023南京地鐵掛春聯”活動現已進入楹聯初評階段。征集期間,在詩群和楹聯群中看到征稿啟事的李建東,旋即為南京站和夫子廟站構思兩副聯,這是他第一次為地鐵創作。
李建東,山西晉城人,南通大學文學院教授、南通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南通市詩詞協會副會長、南通市楹聯學會副會長,目前主要從事美學和藝術理論研究。日前,記者采訪了李建東,聆聽了他對楹聯的所感所思。
記者:請介紹一下您的兩副楹聯作品,并談談楹聯創作的體會。
李建東:南京,是一座閎闊、美麗、婀娜多姿的城市。
我寫的兩聯里,南京站聯“馭長風,嘯傲蛟龍城美奐;偎暖意,盤旋靈鳳韻清新。”上聯重雄姿,下聯蘊人情,全聯緊扣環城地鐵,體現地鐵和高鐵呼嘯運行的精神氣勢。
“抱北襟南,邀夫子再抒佳句;開天辟地,喚眾生偕譜贊歌。”夫子廟站聯上聯“抱北襟南”與南京跨越江南江北之特殊地理位置有關,下聯“開天辟地”意指地鐵建設。上聯“邀夫子”微觀確指,下聯以“喚眾生”宏觀泛指,且“邀夫子”“喚眾生”之想象,與地鐵運送乘客的功能相配。
我認為,創作構思的思路宜開闊、多變。上下聯,立意角度應有別;各分句,推進層次宜明顯。整聯既要使人感覺到上下遞進關系,又要能體會出一定的人文意義,激勵欣賞過程鮮活起來。
記者:您是怎樣接觸到楹聯的,與楹聯有什么難忘的經歷?
李建東:楹聯是我的文化啟蒙。我的故鄉山西晉城稱喜慶的春聯為“嘎嘎”,大年三十貼春聯為“貼嘎嘎”。四五歲時,大年初一就與哥哥姐姐上街看“嘎嘎”。上學后,還在作業本上記下喜歡的春聯。再大一些,開始自制手寫春聯,年三十給左右鄰居挨戶送聯。年幼時,這是我的驕傲,也是我們全家的驕傲。
隨著年齡的增長,雖然寫聯漸少,送聯不再,但大年初一上街“看嘎嘎”的習慣一直持續至今——好的春聯,確實走心動情。近兩年我兼任南通楹聯學會副會長和評論委員會主委,將楹聯作為一個意趣盎然的審美對象,確實很有意義。
記者:您認為楹聯創作需遵循何種規律?
李建東:任何藝術形式,都包含著“時間”因素,都是一種“時間”的藝術,而楹聯創作的時間性更為凸顯。創作者從構思到跡化(吟誦或書寫出來)的時間短,讀者閱讀及領悟的時間短。所以,楹聯是一項典型的在“時間”催逼下,較為急速產生創作及閱讀效應的藝術。
很多古代才子都有急對或巧對楹聯的經歷,如“蘇小妹吟聯三難秦少游”等民間故事。他們將自己“急就章”所作的楹聯,視為逞其“儒雅”之才與“詩文”之功的場合或手段。
記者:說到“詩文”之功,請問“聯”與“詩”又有哪些關聯和異同?
李建東:能詩者多善對,善對者亦能詩。詩者不研習對聯,寫不好對仗;聯者不研習詩,撰不出意境。“聯”與“詩”關系微妙,對聯由古代詩詞演化而成,“詩聯不分家”是強調格律詩的“頷聯”“頸聯”在對仗等外部形式上,與楹聯的一致。
楹聯來源于詩,卻不同于詩,它有著自己獨特的審美系統和范式。兩者的區別有以下幾點。
首先,楹聯創作的目的性不同于詩,楹聯創作的動機與對象都是顯在的。詩家揣“藏之名山”的無功利性,卻緊隨“傳之后世”的功利性;而楹家大多是有“對象”、有“目的”地創作。所以鑒賞者與楹家的藝術思維主要呈“聚焦”狀態,而非詩家主要呈“發散”狀態。
其次,人們可以從對仗工穩的詩句中,摭取為聯,但佳聯擴展為詩,難度較大。這與聯律的基本規定及聯意更為多元的閱讀指向有關。
最后,楹聯作者的“前期修為”更重要,一旦進入創作狀態,與賦詩需要的“推敲”“涵詠”不同,是倚馬可待的。這就需要一種不同于詩詞創作的獨特思維。如有“詩思”的話,就會有不同于此的“聯思”,包括啟迪、頓悟、棒喝、擒縱、抑揚、奇崛、戲謔、反諷、反思、反襯、壯闊、高遠、委婉、熾澹等一系列心理感應。制聯者與賞聯者的心理空間,因局限于有目的性的、特設的“話語場”,故沒有寫詩狀態中較高的自由度;但這種種“限制”,又給予楹聯創作與鑒賞另類空間和無限可能。
記者:您認為“地鐵掛春聯”活動有何創新性?
李建東:傳統文化形式與新生事物之間并不存在天然的鴻溝,“地鐵掛春聯”就有力證明了這一點。楹聯文化是一種綜合文化,與詩、書法、傳統習俗及地鐵人文環境有機結合起來,在有限的地鐵空間,傳播著無限的精神需求與人文理想。
我歷來認為詩家、聯家的人格魅力是第一重要的,是創作好作品的前提及潛在力量。活動的征稿啟事,對創作對象的介紹比較詳細,截稿日期也比較寬裕。留有足夠的創作時間,可客觀地提升稿源質量,從這些細節可以感受到主辦方的人文關懷。
(江南時報記者 張梓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