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三頭牛

束有春

　　在我家的博古架子上，陳列著兩頭木雕牝牡大水牛。它們體態碩大強健，昂首卷尾，頭頂上的兩只牛角成雙鐮相向狀，是地地道道的“匝（念zā）角牯”水牛。其雕刻工藝雖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形象是活靈活現，是我在購買家具時，由商家隨物搭配相贈的。但自從進入我們家后，我們就一直視之為寶貝。平素沒事時，我會從博古架子上將老牛取出，細心地拿在手中把玩，用手給它們周身搓摸個遍，一來去除上面的灰塵，二來還可以增加木質的油性，希望通過我的雙手讓它們能有一點“包漿”。平時我是不輕意讓別人用手去摸去碰的，生怕有閃失，因為它們雖出自民間無名氏匠人之手，但在我的眼中，既是吉祥物，又是手工藝術品。

　　在我們家還有一頭牛，它活躍在墻上的那幅仿范曾繪畫所作的刺繡藝術品上。這幅作品取名“一路高歌”，是當年在南通市覓得。當時之所以喜歡這幅繡品，不僅因為上面有一頭大水牛，更重要的是牛背上還有一個放牛娃。只見放牛娃騎在牛背上，自由自在地吹著笛子，將牛繩直接擔在牛角上，任老牛行走。老牛也很聽話，馱著放牛娃悠然自得的樣子。看到這幅作品，我就想起了小時候騎在牛背上放牛的童年生活。差別只在于，我那時騎在牛背上，是沒有笛子可吹的，即使有笛子吹，也不可能在牛背上。我的家鄉在丘陵地帶，農村田埂很窄，只有田埂兩邊的雜草可以讓牛吃，所以每次放牛時，總要時刻繃緊韁繩，防止老牛調皮，你一不留神，它就將頭一歪，伸出舌頭一卷，就能吃到田里的莊稼了。如果是那樣，是要挨大人罵的。

　　不知不覺中，家里有了三頭牛。博古架子的那兩頭牛最讓我們操心，畫上的那頭牛最讓我們放心，但它們都很養眼，讓我們開心，仿佛成了家里的活寶一樣。有時我與妻子如果出門一兩天以上，臨出門前，總會跟老牛說一聲：“老牛，我們出去了，家就交給你們了。”回來后也常忘不了說一聲：“老牛，我們回來了。”

　　牛是我們人類最好的動物朋友，牛對于人類就是奉獻。牛全身都是寶，即使拉出來的糞便，人類也不嫌棄，在柴草能源困難的時候，農村人經常搶著撿牛糞，用干牛糞生火做飯。

　　牛有多種類型，有牦牛，有黃牛，有水牛，有奶牛，當然也有野牛。在這么多牛中，我還是最喜歡水牛，因為它是我家鄉的牛，是馱過我童年夢的牛，是父老鄉親最喜歡的牛。水牛有黃牛的本領可以犁地耕田，有牦牛的韌勁可以任勞任怨，有奶牛的境界可以無私奉獻，更為重要的是，水牛兼有拓荒牛、孺子牛、老黃牛的所有品德。當人們在贊美老黃牛時，我的腦海里永遠浮現的是家鄉老水牛的形象，因為它是南方稻作文化養育出來的一種本土牛，代表了一種農耕文明的偉大形象。在我們江蘇阜寧及鎮江等地流傳的“牛歌”，已經進入世界牛歌大賽，那是江淮兒女與水牛的對話，更表達了人們對水牛以及黃牛的生存依賴之情。

　　有道是：

　　種田無牛空起早，

　　古諺失靈誰知曉。

　　水牛黃牛和奶牛，

　　人類依賴終未消。

　　而今鼠輩已下崗，

　　老牛披掛穿戰袍。

　　防疫生產兩不誤，

　　人間幸福一擔挑！

　　2021年農歷辛丑牛年春節已至，謹以此文獻給偉大的祖國和可愛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