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章編選和布局上,可以看出卞毓方先生的境界和審慎。
藝術到底要不要注重讀者的接受度?這大概是每個藝術家都要面對的根本性問題。拿電影來說或許更清晰一點,比如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維爾納·赫爾佐格、貝拉·塔爾是屬于我行我素派,觀眾能否欣賞,和我無關,我只是要竭力達到我心目中藝術的極致。后者的代表比如,羅伯特·澤米吉斯《阿甘正傳》、弗蘭克·德拉邦特《肖申克的救贖》等一派的好萊塢電影,以打動最大多數的觀眾為己任,深度與廣度并重,雅俗能共賞。
很難說這兩種觀點哪種更正確。其實,凡事都要考慮個正不正確,這本身就不大正確,正確與否是過于單一的評價標準,藝術與此無關。雖然沒有當面探討,但我相信卞毓方先生是考慮過這個問題的,按他的修養和天賦,兩方面都可以做到,而從文章中可以讀出來,他最終選擇了后者。
除了接受度之外,在卞先生這里,我相信還有一個主題也是十分重要,甚至居于中心地位:啟蒙。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偶然從學校藏書十分匱乏的圖書館得到一本非常薄的萊昂納德·歐拉傳記,讀完之后,對數學之美產生了難以泯滅的印象,直到現在,“e^(iπ)+1=0”這個完美的數學公式還長存于我的腦海。從數學之美出發,后來開始能夠欣賞美術之美,再后來是物理之美、文學之美,也可以說,簡潔而極富內涵的“歐拉公式”是我文學之路的起點,也是一直以來追求的最高標準。
我有一個觀點:藝術即審美。小說也好,散文也好,最終看的是作者的審美修養。美學修養的獲得,通常都是靠著“熏陶”來的,木心先生說:“沒有審美力是絕癥,知識救不了。”而幼小時候的審美啟蒙,就顯得尤為重要。卞毓方先生博洽多聞、學識宏富,既有《我有一雙隱形的翅膀》《時間之外》等富于哲思的文章,又有《雨染未名湖》《煙云過眼》《泉州帆影》等美文,提到愛因斯坦、李政道、畢加索、張大千、饒宗頤、張謇、張中行等名人軼事如數家珍,遍及哲學、科學、美術、歷史、學術等廣闊領地,適足以給青少年打開一扇扇智慧之窗,引導他們走上輝煌一生的第一步,實在是善莫大焉!
炎夏永晝,執一卷《海天摘云》在手,仿佛聽卞先生將自己的經歷、經驗娓娓道來,愜意中對自己的過去有了一個更清晰的體認;而掩卷沉思,又對未來產生了難以抑制的期待。(董玉文)
作者簡介:
董玉文,筆名容錚,山東東平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泰安市作協副主席兼秘書長,泰安市簽約作家,泰山科技學院創意寫作學院教師。出版散文集《青春》《小清河:澄澈秀色運長波》、長篇報告文學《燭火高照》(合著)、長篇歷史小說《廉吏第一于成龍》等多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