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水繁盛,水系發達,河湖港汊密集,大大小小的拱橋自然很多。“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白樂天在姑蘇留下的這一佳句,足見江南之橋是何等廣布與亮麗。
錦溪古蓮橋
名氣較大的,如杭州西湖的斷橋、蘇州澹臺湖的寶帶橋、揚州瘦西湖的五亭橋等。假若把江南所有名橋羅列出來,配以圖片,分門類別地說明建筑特色,再附上民間掌故,匯編成一部橋梁譜,那一定是卷帙浩繁的鴻篇巨制。
江南的橋,不僅多得數不勝數,而且造型也各不相同,每一座名橋都有自己的歷史淵源和文化特色。
蘇州寶帶橋
江南的橋,拱起在清流上,隱現于煙波里,起伏間脫逸的是飛花澤霧的靈氣,朦朧中透出的是水墨丹青的文氣,就連臨河而居,傍橋而居的百姓也沾上了悠閑自得的氣韻,所謂“小橋流水人家”。
盡管橋的本義是便利交通,但它一旦架起來,同依依的垂柳、幢幢的帆影、汨汨的槳聲、悠悠吳歌融為一體,就為風姿綽約的水鄉增添了一道旖旎的風景。
蘇州楓橋
因此,不論是在國畫還是在其它類別的繪畫中,只要是水鄉題材,大多是少不了橋的。陳逸飛先生的那幅轟動美國的油畫《故鄉的回憶》,就是以周莊聯袂而筑的世德橋和永安橋為題材創作的。
在南潯古鎮,民間有一種說法是“三步一拱,五步一橋”,而在南京,確有一處地名叫“三步兩橋”。我曾以為“三步兩橋”不過是形容橋多的一種說法,所謂“三步兩橋尋常見,舟楫代步船當車”,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地名。讓我在十分好奇的同時也心生疑竇,果真有拱橋如此密集的所在嗎?
西湖斷橋
好在這個地方距我生活圈并不遠,徒步便可造訪。到得標有“三步兩橋”標牌的巷口,才知道這個地方位于中山北路的西側、虹橋的對面、模范中路的兩端,北有南京飯店,南有華僑大廈。巷子不算太寬,但很長,東起中山北路,西至水佐崗。
揚州五亭橋
但我走來走去,左顧右盼,卻發覺街巷內根本就沒橋。這里的居民和店主,大多都說不清“三步兩橋”的來歷。即使能說出來,也是按地名說文解字,牽強附會得很,這讓我有些悵惘和失望。
也許,南京的這個巷子過去曾是郊外,果真有“三步兩橋”的構設,歲月的滄桑刷新了原貌,隔代的記憶出現了斷層;也許,這里曾有三家店鋪兩座橋,后人口口相傳,諧讀成了“三步兩橋”。可見,地名這件事,向來都有名不副實的演繹,以訛傳訛的居多,經不起深入考辨。
朱家角放生橋
經查考,稱為“三步兩橋”的地名全國都有,尤以江南為甚。如淮安、泗洪、鹽城、壽州、鳳陽、蚌埠等地,都有完全同名的街區。在有些地方,則叫作“三步兩孔橋”“三步兩搭橋”“三步兩道橋”等。
有一篇題為《春雨·小巷》的網絡散文,作者以尋蹤訪勝的口吻寫到:我在雨中打聽“三步兩橋”的地方,當地老人告訴我,就在你腳下。我低頭一看,真的是三步踩兩橋。其實,只不過是雨天泥濘用來墊腳的兩塊青石。
周莊雙橋
這段記述樸實無華,作者可能并無機心,卻讓我從那位老者的話中讀出了禪意。是啊,何必一定要印證那些荒蕪在人們記憶深處的所在呢,還是看清你的腳下吧,人生之橋就在你的腳下。(王兆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