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jì)中葉，華夏大地上曾爆發(fā)了席卷清王朝版圖十幾個省、長達十多年的農(nóng)民起義造反事件，習(xí)慣稱為“太平天國”農(nóng)民運動。《清史稿》通過人物列傳，直接間接記載了許多有關(guān)“太平天國”的內(nèi)容。

　　由于《清史稿》是反映大清王朝的官方正史，所以在書中很難找到對“太平天國”的褒獎之詞，滿眼出現(xiàn)的是“粵匪”“太平賊”“賊”等之類。與此同時，還有山東義和拳的“拳匪”、上海劉麗川小刀會的“會匪”、捻軍的“捻匪”等。大清王朝開始走向衰落，以漢民族為多數(shù)的平民因遭受剝削壓迫而不得不起義造反的現(xiàn)象如星火一般呈現(xiàn)，所以在統(tǒng)治階級的眼中都是“匪患”。

　　由于今天的南京在清王朝統(tǒng)治時期并不稱之為南京，而是叫“江寧”，所以在《清史稿》記載太平天國時，除了用“江寧”，還用“金陵”來表達；至于洪秀全把當(dāng)時的江寧改為“天京”，史書上一律稱之為“偽京”。

　　（天王府舊址）

　　綜合《清史稿》中有關(guān)曾國藩、曾國荃、洪秀全、向榮、和春、張國樑、左宗棠、祥厚等人列傳內(nèi)容，筆者對那段歷史的認識，較之早年接受的課本知識又有新的感悟。本篇主要闡述太平天國都城認定問題。

　　還是在道光皇帝時代，洪秀全與馮云山一道，拜一個倡導(dǎo)“上帝會”的朱九疇為師，師傅過世后，洪秀全成為教主。在官方追捕下，洪秀全逃到了香港，又拜“耶蘇教”（即“耶穌教”），接受基督教文化的洗禮。回到廣西后，廣招信徒，并藉此與官府對立。

　　洪秀全雖是廣東人，但他有個妹妹嫁到了廣西桂平，妹夫就是后來太平天國的得力干將蕭朝貴。楊秀清、韋昌輝都是桂平縣的，石達開是廣西貴縣的，他們就在洪秀全妹夫家相識，因共同的宗教信仰而深相結(jié)納，洪秀全儼然是教主。

　　剛開始時，他們針對粵西、湖南等地土匪眾多、四出俘劫情況，創(chuàng)立“保良攻匪會”，練兵籌餉，并進行宗教傳播，歸附者益眾。對于這種民間秘密結(jié)社現(xiàn)象，官方是不允許的，桂平縣知縣“誘而執(zhí)之”，將洪秀全予以誘捕，結(jié)果從洪秀全的住處，搜獲到入教人員的花名冊有17本之多。事情傳到廣西巡撫鄭祖琛那里，也嚇傻眼了，不知道如何處理，因為涉及到的人太多，處理不好會鬧翻天的，于是他把洪秀全給放了。誰知洪秀全出獄時，楊秀清竟率成千上萬的信徒到監(jiān)獄來迎接洪秀全出獄。

　　出獄后的洪秀全影響力更大，很快又有亡命之徒近萬人來追隨他；出獄后的洪秀全也對人生有了新的思考，決心要干一番與官府決裂的事業(yè)。

　　馮云山與洪秀全師出同門，因讀書多而智計多，就開始部署隊伍，研究攻守方略，準(zhǔn)備向官府造反。這一年是丁未年（1847年，道光二十七年），應(yīng)“紅羊”之讖緯。古人認為，丙午年、丁未年是國家發(fā)生災(zāi)禍的年份。于是，“遂乘勢倡亂于廣西金田”，洪秀全他們開始在金田起義造反了。 

　　事情愈鬧愈大，道光皇帝知道后，罷免了廣西巡撫鄭祖琛的官職，因為是他釋放了洪秀全，放虎歸山，后患無窮。于此同時，道光皇帝又起用前云貴總督、虎門燒煙的林則徐為欽差大臣，前往督師，把金田起義造反的匪賊給迅速鎮(zhèn)壓下去。可惜林則徐“薨于途”，在前往廣西的途中病逝了。

　　緊接著，朝廷又以兩廣總督李星沅為欽差大臣赴廣西巢匪，但“寇勢日熾”，局面已經(jīng)開始失控。道光皇帝又任命前漕運總督周天爵署廣西巡撫，加大剿匪力度，同時又命提督向榮專門負責(zé)剿滅金田匪賊事務(wù)。但已為時太晚，錯過了在萌芽狀態(tài)進行扼殺的最佳時機。

　　就在這關(guān)鍵時間段，道光皇帝又于1850年2月去世了，新皇帝咸豐繼位。就在這新老皇帝更替之際，洪秀全經(jīng)過一番籌備，于咸豐元年（1851年）3月在廣西武宣東鄉(xiāng)“僭號偽天王”。洪秀全自稱天王，又縱火焚墟，把原先的聚集地點屋宇全部焚毀，要來個破釜沉舟，把信徒們?nèi)口s出去造反，擄掠財富。他們首先對廣西的桂平、武宣、平南等縣發(fā)起攻擊，最后進入廣西中部的象州縣。

　　朝廷命令廣州副都統(tǒng)烏蘭泰前往象州進行討伐，三戰(zhàn)皆捷。烏蘭泰在向咸豐皇帝的上疏中指出：“粵西寇眾皆烏合，惟東鄉(xiāng)僭號設(shè)官、易服蓄發(fā)有大志，兇悍過群盜，實腹心大患。”這支兇悍的“東鄉(xiāng)”人馬就是洪秀全的隊伍。

　　（位于紫金山的天堡城遺址）

　　到了咸豐元年（1851年）的閏八月，洪秀全的隊伍開始兵分兩路，向藤縣方向進發(fā)，很快占領(lǐng)了廣西的永安州（今廣西梧州市蒙山縣）。

　　就在永安州，洪秀全正式打出“太平天國”旗號，宣告要建立自己的天國。洪秀全自稱天王，妻子賴氏立為王后，建元“天德”。同時任命楊秀清為東王，蕭朝貴為西王，馮云山為南王，韋昌輝為北王，石達開為翼王，洪大全為天德王；秦日綱、羅亞旺、范連德、胡以晃等48人任丞相、軍師等職。并明確軍事上由楊秀清指揮。

　　當(dāng)時政府軍有明顯優(yōu)勢，洪秀全這幫烏合之眾也知道敵不過政府軍，有人想散伙算了，但洪秀全還是聽了楊秀清的獻言建策，索性做強做大，將身邊的人通過封官封王的手段予以“羈縻”，使他們感覺跟著洪秀全干可以升官發(fā)財。就這樣，這支快要“勢燼”的隊伍又“復(fù)熾”了起來，并一發(fā)不可收拾。

　　以上不難看出，洪秀全太平天國起義的時間應(yīng)該從道光二十七年即1847年“金田”起義算起，金田是他們“倡亂”的始發(fā)地；1851年3月的“東鄉(xiāng)”是洪秀全稱“天王”的地方，并且行使了任命官員的權(quán)利；1851年閏八月的秋天，經(jīng)過半年多與官兵的交戰(zhàn)，到了“永安州”后，“天王”洪秀全宣告正式建立“太平天國”，并且有了國家建制。

　　自古有國就有都，洪秀全在永安州宣告建立“太平天國”，從理論上講，永安州已經(jīng)具有了都城性質(zhì)。

　　長期以來，人們習(xí)慣于采取錯位法來研究太平天國這一段歷史，一方面強調(diào)1847年“金田起義”的重要性，一方面又在不知不覺中以1851年建國的時間節(jié)點來淡化甚至取代起義造反的時間節(jié)點。“太平天國”是農(nóng)民運動、農(nóng)民戰(zhàn)爭，還是農(nóng)民革命，其時間起始點都應(yīng)該放在1847年的金田。

　　洪秀全的天國事業(yè)不可能局限于廣西永安一帶，更何況時刻面臨著政府軍的清剿堵?lián)簟Ｕ窃谂c官軍的不斷交戰(zhàn)中，“太平軍”在不斷變換著與政府軍周旋的路線，一路攻城奪地，不斷獲取大量戰(zhàn)利品和民間財富。到了咸豐二年（1852年）十月進入湖南境內(nèi)后，洪秀全獲得兩個意外收獲，更是士氣大振。

　　一個是在攻打長沙過程中，在長沙城的南門外獲得一方“玉璽”，洪秀全對外宣稱是“天賜”的，從而贏得眾人對他高呼“萬歲”，使洪秀全的“天王”威信更加驟增。至于這方“偽玉璽”是否之前派人先做了手腳、如同陳勝吳廣起義時“魚腹藏書”一般，人們不得而知，史書上也是留下一筆糊涂賬。

　　二是太平軍在渡過洞庭湖進入岳州后，在岳州城中意外獲得當(dāng)年吳三桂軍隊儲藏在這里的軍用器械，從而使太平軍的武裝力量得到進一步補充和加強，也更加堅定了洪秀全建立“天國”的信念。

　　進入長江通道后，太平軍如魚得水，不到十天左右，就奪得五千多艘船只，“婦孺貨財盡驅(qū)之滿載”，船上除了裝滿財物，還綁架許多老百姓一道前行，以壯大聲勢。

　　只見洪秀全駕著龍舟，船上高樹杏黃旗，兩側(cè)排列巨炮，順?biāo)鴸|；夜晚，則在船上張掛36只燈，耀武揚威，風(fēng)光無限；其他船只也一律照做。一時間，浩瀚的長江水面上是“數(shù)十里火光不絕如晝”。

　　（1864年法國畫刊刊載的洪秀全與天王府圖）

　　洪秀全的大軍乘船一路東下，先后攻陷漢陽、武昌、九江等。“自賊踞漢陽、漢口，縱橫蹂躪，廬舍蕩然”。到了咸豐三年（1853年）3月，太平軍攻克占領(lǐng)了江蘇的江寧，“遂建偽都”于此。大清王朝國土的東南地區(qū)，從此動蕩不寧。

　　從太平天國事發(fā)過程看，當(dāng)時的江寧即今日之南京雖然是洪秀全“太平天國”建都之地，并長達十來年，但南京仍然帶有“遷都”性質(zhì)，因為太平天國宣布建國的地點是在廣西的“永安州”。

　　永安州是太平天國的第一個都城，在那里，太平天國已經(jīng)具備了一個國家政權(quán)的雛形，相繼建立了一系列軍事、政治、文化制度，諸如：一，修改歷法，制訂天歷；二，令人民蓄發(fā)，反對滿清政府強制命令漢族、蒙古族及其他中國南方少數(shù)民族人民一律改剃滿洲發(fā)型的剃發(fā)令；三，建立圣庫制度，將擄略到的財產(chǎn)統(tǒng)一管理分配；四，確定了以天王為核心的官制，禮儀等級劃分明顯；五，論功行賞，分封六軍主將為王，同時置有丞相、軍師等職位。

　　一個“太平天國”的國家政權(quán)雛形在永安州已經(jīng)形成，“定居”南京后，這個國家政權(quán)只是在繼續(xù)做著不斷完善工作。因此我認為：清政府時期的江寧即今日之南京，只是太平天國政權(quán)的遷都城市而已，洪秀全的太平天國始建都城在廣西的永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