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名著《紅樓夢》中賈寶玉在云兒伴奏下吟唱的《紅豆詞》是以紅豆為題的思鄉(xiāng)曲，是屬于林黛玉的愛情歌。

　　蘇州常熟紅豆山莊有紅樓、紅豆樹，有愛神美神柳如是可以對應(yīng)《紅樓夢》、《紅豆詞》和美神愛神林黛玉。

　　一、紅豆詞

　　《紅樓夢》第二十八回，賈寶玉應(yīng)邀到馮紫英家雅集，與蔣玉菡、薛蟠、云兒等人吃茶、喝酒。席間，寶玉發(fā)出說帶女兒悲、愁、喜、樂四字的酒令，并飲門酒唱新鮮時樣曲子。寶玉說完女兒歌飲酒后在云兒琵琶伴奏下唱了《紅豆詞》。

紅豆山莊

　　（一）紅豆詞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wěn)紗窗風雨黃昏后，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里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

　　詩詞大意：流不盡的相思淚伴著血拋灑在紅豆上，春天的柳葉花兒紛紛開滿畫樓。黃昏后的風雨吹打紗窗怎么能讓人睡得安穩(wěn)，忘不了舊的憂愁又增添了新的憂愁。咽不下潔白的米飯，令人思念故鄉(xiāng)的金黃莼菜噎滿了喉頭，菱花鏡里面漸漸消瘦的容顏什么時候才是個盡頭。舒展不開緊鎖的眉頭，在更漏聲的長夜漫漫中什么時候才熬到天明。呀，恰似那遠方遮不住隱約的青山，流不斷的悠悠綠水。

　　（二）紅豆與金莼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是唐代詩人王維著名的紅豆詩。

　　《紅豆詞》中春柳春花表明是春天的故事；玉粒是米粒，蘇軾的詩《清遠舟中寄耘老》有“今年玉粒賤如水,青銅欲買囊已虛”的詩句；金莼即莼菜，是睡蓮科宿根水生草本蔬菜，與鱸魚、茭白并稱江南三大名菜。

　　傳說晉朝的張翰當時在洛陽做官，因見秋風起思家鄉(xiāng)美味莼羹鱸膾，便棄官歸鄉(xiāng)，形成“莼鱸之思”的成語。

　　紅豆表達愛的主題，金莼表達思鄉(xiāng)之情。

　　（三）紅豆詞是黛玉悲歌

　　寶玉吟唱《紅豆詞》的時間是四月二十六下午。這天早晨，王夫人進宮和元妃商定了賈寶玉的婚事①。

　　上午，林黛玉唱《葬花吟》，寶玉、黛玉互訴衷腸。

　　午飯前，王夫人問黛玉：大姑娘，你吃那鮑太醫(yī)的藥可好些？一個大姑娘把黛玉定位于賈家姑娘而不是媳婦的身份上了，并公告黛玉輸在身體不好。

　　在寶玉吟女兒悲唱《紅豆詞》時，元妃用端陽賞賜寶玉、寶釵相同，林黛玉和賈家三位姑娘相同的形式官宣了金玉良緣勝出，黛玉參選寶二奶奶落敗，木石前盟化為夢幻。

　　《紅豆詞》是屬于林黛玉的思鄉(xiāng)曲和愛情悲歌。

　　二、紅豆山莊

　　江南福地蘇州常熟古里紅豆山莊是江南愛之園，何以見得？

　　（一）芙蓉紅豆莊

　　紅豆山莊始建于宋元，原名碧梧莊，明正德年間顧松庵種植了四百多株芙蓉樹改稱碧梧芙蓉莊，顧松庵重孫山東按察司副使顧玉柱的次子顧耿光移來海南紅豆樹，改名為芙蓉紅豆莊，亦稱紅豆莊、紅豆村。

　　1654年，虞山先生“卜筑”遠離城二十多里，臨近白茆港外公顧玉柱的芙蓉紅豆莊②，留下與柳如是愛的佳話，譜寫了愛的篇章。

　　紅豆莊是以紅豆為名的江南名園，可以對應(yīng)《紅豆詞》中“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二）生氣盎然紅豆樹

　　紅豆莊那顆紅豆樹，歷經(jīng)四百多年的風吹雨打到現(xiàn)在仍生氣盎然。

　　紅豆莊的紅豆樹見證了大才子虞山先生和愛神美神柳如是的愛情，凝結(jié)了明清交際的血淚史，與“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相吻合。

　　（三）柳如是的紅豆情

　　1661年9月，紅豆樹時隔二十年后再結(jié)果，恰逢虞山先生八十歲生日，柳如是呈紅豆一枚為壽禮，令先生驚喜和激動不已——先生一生奔波，是非功過和辛酸苦辣在這份厚重的禮物中得到回報和釋然。先生寫下《紅豆詩十首》③，其三：

　　二十年來綻一枝，人間都道子生遲。可應(yīng)滄海揚塵日，還記仙家下種時。

紅豆樹與鑄像

　　（四）江南愛之園

　　為愛而建因愛而來。近年來，古里政府和蘇汽集團在紅豆莊原址上以紅豆和愛主題重建了紅豆山莊，打造多個浪漫游樂區(qū)，特別是親子活動小紅蠻腰，深受游客尤其是孩子們的喜愛，造就了名揚天下的江南愛之園。

　　江南愛之園紅豆山莊有能對應(yīng)大觀園的水陸路徑，紅豆館前有紅樓，紅豆館后有紅豆樹，還有水芙蓉、木芙蓉，有粉黛花境、茆堂、柳鶯橋、云兒彈琵琶“寶玉”吟紅豆詞、小紅蠻腰、竹橋、蘭桂橋等眾多可以對應(yīng)《紅樓夢》的元素。

紅樓與水芙蓉

　　三、嵌名紅豆詞

　　嵌名詩是將姓名、地名、藥名等名詞填充于詩詞中的文學形式，特定的字可嵌于詩的句首、句中、句尾。

　　（一）陳寅恪話嵌名詩

　　國學大師陳寅恪先生在《柳如是別傳》中說：“明末人作詩詞，往往喜用本人或?qū)Ψ交蛴嘘P(guān)之他人姓氏，明著或暗藏于字句之中。斯殆當時之風氣如此，后來不甚多見者也④。”

　　陳先生舉例說：“河東君次韻答牧翁冬日泛舟詩分藏柳河東君四字”。

　　柳如是的七律《次牧翁冬日同如是泛舟有贈韻奉答》⑤：

　　誰家樂府唱無愁，望斷浮云西北樓。漢佩敢同神女贈，越歌聊感鄂君舟。

　　春前柳欲窺青眼，雪里山應(yīng)想白頭。莫為盧家怨銀漢，年年河水向東流。

　　頸聯(lián)中“春前柳欲窺青眼”嵌柳，尾聯(lián)中“年年河水向東流”嵌東、河，頜聯(lián)中“越歌聊感鄂君舟”嵌君。

　　（二）愛神美神柳如是

　　柳如是（1618～1664），浙江嘉興人。本姓楊，名愛，從小被賣，曾為明故相周道登婢，從周相家中出來后改姓柳名隱，字是、如是，號影憐、云娟、河東君等。

　　柳如是容貌清麗，從小聰慧，能詩會曲擅畫書，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是愛神美神，其才華志氣列秦淮八艷之首，堪與《紅樓夢》金陵十二釵第一釵的美神愛神林黛玉媲美。

　　（三）紅豆詞中的嵌名

　　如果《紅豆詞》也是嵌名詩，那嵌入的是誰的姓和名？

　　第一句“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之柳是柳如是的姓，最后一句“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之“青山隱隱”突出一個隱，兩字組成柳如是的姓名柳隱。

　　《紅豆詞》嵌柳隱，可以說是紅豆莊女主人柳隱柳如是的愛情歌悲情歌。

　　四、愛的歷程

　　陳寅恪先生對柳如是評價極高，認為明于民族大義，是民族獨立之精神，中國歷史上少有的奇女子，為之感泣不能自已，十年時間口授秘書抄錄創(chuàng)作成巨作《柳如是別傳》。

　　（一）柳如是別傳以紅豆開篇

　　陳寅恪先生《柳如是別傳》的開篇是詠紅豆，其序言⑥說：

　　昔歲旅居昆明，偶購得常熟白茆港錢氏故園中紅豆一粒，因有箋釋錢柳因緣詩之意，迄今二十年，始克屬草。適發(fā)舊篋，此豆尚存，遂賦一詩詠之，并以略見箋釋之旨趣及所論之范圍云爾。

　　《柳如是別傳》以久藏的一枚來自紅豆莊紅豆樹的紅豆起緣，謳歌柳如是，是陳寅恪先生的紅豆詞。

　　（二）芙蓉女兒誄

　　《紅樓夢》中賈寶玉還有與《紅豆詞》媲美的《芙蓉女兒誄》。第七十八回，當寶玉念完掛在芙蓉枝上哀悼晴雯的《芙蓉女兒誄》，“黛玉恰從芙蓉叢中走出”。

芙蓉叢

　　紅豆山莊的木芙蓉叢在紅豆館紅豆樹的東北方向。

　　柳如是從小被賣為婢，聰明伶俐，能干要強，與《紅樓夢》金陵十二釵又副冊之首晴雯相同。

　　《柳如是別傳》是陳寅恪先生寫給柳如是的芙蓉女兒誄。

　　（三）愛的歷程

　　紅豆樹前有一女士撫琴一先生捋須鑄像，是《紅樓夢》中云兒彈琴寶玉唱紅豆詞的最好寫照。

　　柳如是有號為云、云娟，是藝妓出身，曾在吳江盛澤鎮(zhèn)歸家院為婢，與《紅樓夢》中藝妓云兒來自錦香院大致相同。

　　柳如是故鄉(xiāng)為浙江嘉興，從小被賣，故鄉(xiāng)之情在記憶深處。柳如是在虞山先生病逝后結(jié)環(huán)追隨，兌現(xiàn)了林黛玉“玉帶林中掛”的判詞，是和黛玉一樣有以紅豆為證無鄉(xiāng)可歸的愛情悲催歷程。

　　嵌名詩《紅豆詞》嵌柳隱，指向林黛玉生活原型芙蓉紅豆莊女主人柳隱柳如是。紅豆莊有紅樓，有對應(yīng)《紅樓夢》人物的愛情故事，有喜愛《紅樓夢》著作喜歡柳如是粉絲們的情感寄寓。

　　重建的紅豆山莊適應(yīng)時代需求，增添了許多以紅豆相思和愛為主題的娛樂項目，改變了往日沒落不堪的破舊景象，成為名符其實的江南愛之園。

陸鴻鈞 潘進/文 陸鴻鈞/攝

　　注釋：

　　①曹雪芹.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M].天津古籍出版社.2013.第330頁

　　②方良.錢牧齋年譜[M].中國書箱出版社.2015.第177頁

　　③錢牧齋.牧齋有學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第550頁

　　④陳寅格.柳如是別傳[M].三聯(lián)書店.2015.第1頁

　　⑤柳如是.柳如是集[M].中國美術(shù)學院出版社.2002.第127頁

　　⑥陳寅格.柳如是別傳[M].三聯(lián)書店.2015.第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