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不舍雨花情

□ 周德麟

　　南京這座歷史文化名城，因有“三石”而令南京人引以為豪。第一石是“石頭城”，三國時諸葛亮與孫權(quán)論南京形勝時說“鐘山龍蟠，石頭虎踞，此乃帝王之宅也”，之后孫權(quán)在此壘石為城，名為“石頭城”。第二石是《石頭記》，又名《紅樓夢》。該書故事情節(jié)構(gòu)思奇特，作者曹雪芹潛心塑造，“披閱十載，增刪五次”方成鴻篇巨制，終將其推向歷史巔峰。第三石是名揚天下的“天賜瑰寶”雨花石。雨花石在南京的民俗中扮演著各種角色，有作“祭天通靈”之用，有作婚嫁定情信物之用，也有作寄托鄉(xiāng)愁之用，還有文人士大夫作案頭清供之用。隨著時代的進步、社會的發(fā)展，雨花石又有了新的使命，成為世界文化交流中傳遞友誼、增進各國人民相互了解的信物。

　　南京雨花石最早被發(fā)現(xiàn)其文化價值，是1955年至1958年，南京博物院在南京北陰陽營對距今50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進行考古發(fā)掘時，在33座墓室中發(fā)現(xiàn)了76枚雨花石，它們分別擺放在死者身邊或口中作為祭祀通靈之用，從此揭開了新石器時期南京先民使用雨花石的歷史篇章。這76枚雨花石現(xiàn)藏于南京博物院，由此雨花石由蒙昧洪荒的年代進入人類的藝術(shù)殿堂。

南京北陰陽營出土的雨花石

　　見證南京古老婚娶習俗

　　968年，南唐后主李煜按照當時的婚姻禮儀，遵照傳統(tǒng)的“六禮”制度（包括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迎娶了本朝司徒周宗之女小周后（周嘉敏）。在迎親納彩中有九樣禮品必備，分別是合歡、嘉禾、阿膠、九子蒲、朱葦、雙石、綿絮、長命縷、干漆。其中，膠、漆象征夫妻愛情如膠似漆；雙石即兩枚雨花石，象征雙方愛情牢不可破。

　　這一習俗對后世一直產(chǎn)生影響。1981年筆者大喜之時就專門在婚房內(nèi)擺放了一盤象征愛情牢不可破的雨花石，攝影師按動相機快門，記下了這一瞬間。

　　文人士大夫的案頭清供

　　清康熙年間，著名文學家、江蘇巡撫宋犖（字牧仲）喜愛雨花石，并為其珍藏的十六枚雨花石著《怪石贊》，一一點評贊頌。他為其中第十一枚雨花石點評說，“其十一，紅蝦蟆，造物之狡獪固如是哉，何其宛相肖也。贊曰：疑出井底，蠢爾蝦蟆。出入蒲葦，鳴聒泥沙。在彼可憎，在此可嘉。玉形丹色，俯首無嘩”。

　　該石后為民國大藏家朱孔陽所得，先生大喜過望，欣然為該石題字“紅蟾合歡”，并注明出處，“商丘宋牧仲得石十六，較文辨色，各以其形象名之而系以贊，是為第十一怪石，曰紅蝦蟆，造物之狡獪固如是哉，何其宛相肖也”。

　　文化交流的使者

　　1988年9月17日，第24屆奧林匹克運動會在韓國漢城舉辦，南京市旅游總公司精選了300盒精美雨花石，作為“幸運石”贈送給中國體育代表團，預(yù)祝中國健兒在比賽中取得優(yōu)異成績。中國體育代表團又將這凝聚著國人深情厚誼的雨花石贈送給第24屆奧運會組委會。雨花石被展示在奧運村時，得到各國運動員的好評，被譽為“東方明珠”“最美的幸運石”。

　　雨花石的優(yōu)美意境及深厚文化價值逐漸顯現(xiàn)，引起原文化部的高度重視。1989年11月，原文化部決定用雨花石作為與世界各國進行文化交流的載體，并指派原文化部外聯(lián)局文化參贊陸萬生先生專程來南京采購由江蘇古籍出版社、香港嘉賓出版社聯(lián)合出版的《雨花石珍品集》1000冊、南京雨花石1200盒作為政府文化禮品，后在與各個國家進行文化交流活動時收到良好效果。

1986年4月25日，時任六合縣委領(lǐng)導在六合縣招待所觀賞雨花石

　　游子思鄉(xiāng)的信物

　　2011年12月16日，南京六合區(qū)政府、江蘇省收藏家協(xié)會、南京雨花石協(xié)會、臺灣新北市文化局、臺灣成陽藝術(shù)文化基金會聯(lián)合在新北市藝術(shù)館舉辦“雨花情緣——2011首屆海峽兩岸雨花石文化聯(lián)展”，當時有160余人赴臺參加聯(lián)展聯(lián)誼活動。展廳里，一位白發(fā)臺灣石友操著純正南京口音向江蘇省收藏家協(xié)會副秘書長范文祥、南京雨花石協(xié)會副秘書長柏貴寶自我介紹說：“我是南京人，原來住中華門一帶。今天你們把南京的寶貝雨花石帶來，讓這里的人一飽眼福，多謝你們在這兒展覽，雨花石是南京人的驕傲。”他還向觀眾展示了一枚幾十年前離開家鄉(xiāng)時帶來的“小猴子”雨花石，他用黃金將這枚“小猴子”雨花石打造成掛墜，天天都戴在胸前，并說現(xiàn)在有家不能回，想家了就看看這枚雨花石。

　　2012年，著名作家、評論家、戲劇家白先勇先生來南京進行文化交流，并在東南大學、南京大學等地舉辦了多場講座。他深情地說到，他的祖籍是江南江寧府上元縣，即現(xiàn)在的南京水西門七家灣一帶，祖先先后在元朝、明朝任官職，他小時候住在南京雍園1號，經(jīng)常到雨花臺去玩，每次都撿回不少雨花石。有一次他在雨花臺挖到一枚晶瑩剔透的胭脂雪紅彩石，這枚彩石陪伴他多年，成為他對南京記憶的一件“信物”。

　　今年我的一位小朋友趙夢晨同學出國留學，這一去千山萬水，路途遙遠，多年后才能再相會。我見證了他的出生、成長，如今面對分別不由產(chǎn)生了難舍之情。“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唐朝詩人王維的《相思》詩境觸動了我的心懷，在為趙同學送別時，我將素有“天賜瑰寶”“石中皇后”美譽的南京雨花石送給他，并告訴他這是治愈思鄉(xiāng)之情的最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