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與他的父親
□ 陳銀健
老余和我過去分屬兩個不同的單位,七年前的機構改革,我們成為同一個單位新組建的領導班子成員,也開始了一年半的同事生涯。
新組建的領導班子成員中,從年齡上看,老余是老大哥,年近58歲,不到三年就要退休了。一起共事,對老余的印象就是低調(diào)、友善、踏實、好學、勤奮、靠譜。機構改革后,班子首次分工安排老余分管財務科和后勤中心。后勤保障工作千頭萬緒,原來互不隸屬的兩個單位變成一個單位,干部職工增加了一倍多,就餐分散在六七個不同的地方,最遠的距離機關有二三十公里,可謂點多面廣線長,面臨的問題也復雜棘手,困難很多。盡管老余過去從來沒有分管過后勤和財務工作,但他沒有任何怨言,也沒有提出什么條件,愉快地服從組織分工。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既要把基層單位干部職工伙食保障好,又要開源節(jié)流,老余真是動了不少心思,花了不小的功夫。起初大半年時間,他白天都會到基層單位調(diào)研蹲點。老余的調(diào)研不是聽匯報,比如到食堂,他就穿起工作服做起“廚師”,早中晚三餐一個食堂一干就是一周多,食堂里的師傅對他說:“你是領導,看一看、動動嘴、提提要求就行了。”老余總是笑著告訴師傅:“我自己不干哪有切身感受呢?怎么體會到大家的辛苦呢?又怎么能讓大家滿意呢?”有個基層單位在江邊的港口,江面上常年刮大風,港口施工作業(yè)塵土飛揚,可謂“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老余把這個基層單位作為重點關注對象,長時間駐點,與基層干部職工同作息,同吃一鍋飯,同飲一壺水,了解每個干部職工的困難和想法,幫助大家解決困難和問題。大家很感動,勸他:“你年紀大了,我們年輕,年齡都比你的孩子要小,我們吃點苦沒關系。”老余總是回答:“我是站在你們父母的角度看你們。工作條件艱苦沒辦法,但生活上我應該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把你們服務保障好。”
我是一個外地的交流干部,晚上喜歡到辦公室看看書。我發(fā)現(xiàn)長年累月整棟辦公大樓最后一個關門關燈的一定是老余,因為白天他忙著穿梭于六七個基層單位,便利用晚上下班后的時間來閱讀文件、處理公務。我好幾次對老余說:“你忙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陪陪家人。”“孫輩們有女兒女婿陪,我快到退休年齡了,真是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用,一天能完成一周的工作,為大家多做點事,為我們新單位打下好的基礎。”老余總是這樣回答。
與老余共事大約一年三個月,我與大家共同的感覺就是在老余身上看不出也絲毫感覺不到一點點“官味”“官氣”,就是一個樸實、低調(diào)、勤懇、專注工作的“老黃牛”。直到老余年近90歲的父親因交通事故離世,我才知道他的父親是鎮(zhèn)江市委原副書記余耀中,這是一位每到一地任職都受到當?shù)馗刹咳罕娊豢诜Q贊的離休老干部,他曾經(jīng)擔任過淮安縣縣長,漣水縣委書記,淮安市紀委書記、市委副書記。在他離開任職地30多年后,當?shù)貓蠹埳细扇鹤珜懙摹肚辶h長余耀中》《公仆縣長余耀中》等文章比比皆是,談到余老的好都是如數(shù)家珍。在擔任淮安縣長時,因為淮安古稱楚州,他刻制了一枚作為自己座右銘(按他自己說法叫“我的‘做人銘’”)的閑章“楚城一仆”,然后把這枚章蓋到宣紙上,再壓在自己辦公桌的玻璃臺板下,以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警誡自己。在擔任漣水縣委書記時,他又刻制了一枚“做人銘”閑章“安東一民”,日日警誡自己只是漣水80萬人口的八十萬分之一,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新華出版社曾出版余耀中《談官德》一書。余老在書中寫道:“為官以德,本是普普通通的常事。不重視德,不具備德,何以為官!即便當了官,將會是什么樣的官?”余老這樣寫了,也這樣做了。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政聲人去后。時隔數(shù)十年,在他任職的每一個地方,當?shù)馗咐相l(xiāng)親仍然記著余老的好,仍然在贊頌著他。
人常說家庭是孩子的第一個學校,家長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家風的傳承需要長輩們平時的言傳身教,用自身的行為來影響下一代,一代一代繼承下去,才能形成家風。從余老到同事老余,我看到了也深切感受到了良好家風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