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茂
一
100多年前,維克多·雨果就用反證法駁斥了“詩歌消亡論”。
維克多·雨果說,如果詩歌消亡了,那就等于說,再也沒有玫瑰花了,再也沒有月光了,阿爾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也消失了……母親不再愛孩子,天空越來越暗淡,人心已冷硬、死亡。
而100多年后,詩人這個曾經置身于社會聲望之巔峰、引領時代之潮流、尊嚴而榮光的輝煌之詞匯,被人列入“最近十年就會消失的詞匯”,其如美人之遲暮之黯淡,只能常常無奈地回憶起那已經逝去的激情燃燒的歲月之光芒,詩人傲立于人群中的偉岸漸行漸遠欲說還休。
詩人的內心布滿傷痕,但在撫摸功勛章一樣的歷史傷痛時,展示的是滄桑之美。
我們所面臨的世俗,物質主義已經武裝到了牙齒,我們的寫作是一種靈魂的捍衛,我們要保衛我們靈魂深處的詩歌,我們打的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詩歌保衛戰”。
我們以世俗目光中的“弱者”和“邊緣人”身份,力量微弱地開展我們的心靈“抗戰”。我們抵抗似乎力量強大的對我們層層圍困的敵人,我們反抗有形無形的約束和擠壓。這種約束和擠壓,過去更多地來自于體制。而現在,是來自時代、媒體、高科技、商業運作以及語言本身的掌控。
詩歌是我們對無所不在的束縛和世俗迫害的最有力反抗,并在此過程中彰顯我們詩人的尊嚴和高貴。除此我們已一無所有一無所求,除了精神的尊貴,我們已無物可以彰顯大量大氣大貴大美,我們堅定信心,純潔心靈,誓與詩歌共存亡同始終。
盡管物欲的堅冰在吞噬著我們寶貴的詩意,但是詩歌是頑強的,詩歌的頑強,讓它仍然成為我們心中的圣殿和向往。
我們的詩歌,語言始終順著風,意境時刻貼著地,觀照日常抒寫和細膩情緒。表象和意蘊平靜、和諧、開闊、大氣,仿佛來自巖漿的底部,彌漫著泥土根部的氣息,浸淫著柴草味、胭脂味和青翠與溫馨的情愫和儀態。個人性其實也具有時代性,個人性高于強加的時代性,個人意識其實也具有歷史容量、哲學重量、美學質量、生命力量。
站在精神的雪域高原,詩人能夠忍痛抵制詩歌精神文化的矮化行為,讓心靈世界抵達精神崇高的文化彼岸,彰顯一種回望之美。
二
對都市生活的封閉性、排他性與中國土根文化的差異性有更深切體會和認識的我,以邊緣敘事的態度面對消費性都市的文字書寫。
我發現中國的都市書寫一直面臨著多重難處。
但我發現文學是靈魂里的血液,是陷入絕境時美麗的殿堂。
我是具有鄉村情懷的現代都市詩人,偶爾寫點詩歌評論文字的練習者,我在自己熟悉的疆土飽含“領域內激情”地書寫和評說。
在都市里以一個“鄉下人”的心緒思考,我追求這樣的評價姿態:
詩質內核具有張力,藝術語言的詩歌化表達,建立于內心世界的對外部世界的精神回應,生命泛動的靈性之光,尊榮、激越、高貴的寫作姿勢以及精神拓展的深入、深透和深遠。
我有決不改弦易張的藝術主張:
切入當下生活,燭照深邃靈魂,塑造人格形象,激發生命意志,倡導前衛藝術,發掘縱深激情,追求經典表述,繪制奇美意境。
一句話,我要求自己的作品立意要深,思想向度要大,靈魂的躍動要激越,抒發的感情要深厚而凝重,表現方式不能拾人牙慧、落后于人,作品的意境要真切柔韌靈動誘人,藝術語言要具張力震撼力立體感幽幽的內韻還要態勢美麗。
我矢志不渝追求這樣的藝術風格:
建立在個人主體性基礎之上的創造性行為,一種直抵內心的理想主義寫作行為,一方人文關懷的靈魂頌歌,一首靈動而澎湃的精神大詩,通過個體意識、個人主義、個性解放以及想象力、創造力、生命意志和時代偉力、精神活力、人格魅力切入心扉,怦然激發或呼啦啦釋放。
經歷過從無到有、多次背棄、浸透至震蕩之中和被置于宗教的位置、先于圖形又高于圖形的深刻轉化之后,在夜空中發出清脆之聲,使詩歌作品掙脫“人人說不出話到個個無話可說”的無字雪域,詩歌作品靠文字和碧波蕩漾的內心情感占據寧靜和深邃與悠遠。
我在經典閱讀和善意表達中盡量向內向下擺正生活的姿態,向讀者呈現這樣的生活質地和品格色彩:
善良的天性、高貴的心靈、高尚的道德、悲憫的情懷、堅強的意志、文化的心態以及薩特說的那種“反抗生活的價值取向和質疑精神”;
骨子里有文字品質,血脈里有精神氣度,心靈深處有顫抖呼號,沉睡但思想著的是風花雪月,滲透思想氣節的是人間溫情和人生晴明;
我以我手寫我心,我以我的痛并熱愛關照一顆顆可能正在黯淡的心,讓他們希望的城門在文字的光芒照射下訇然洞開;
嚴羽說:“羚羊掛角,無跡可求。”詩人于堅認為,詩歌是冰山一角,語言只是羚羊之一角。言近而旨遠,語言只是痕跡,我詩歌的真正深意,無跡可循;
在嘩眾取寵已成為通行證的當今文學行為市場,我不嘩眾取寵,不故弄玄虛,不叫賣主義,不制造紛爭;
在這個目光飛轉談字色變連眼神都做過拉皮手術表情都做過隆胸手術的世俗社會,我撫摸著文字的心寫作,隨時感覺得到語言的脈動和良心的跳動。
如埃利蒂斯,我的詩歌去除了悲壯中的冷硬色彩,我的詩歌追求陽光般火熱明亮,從容不迫地歌頌人性的溫暖與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