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鳳子

　　作為“新金陵畫派”的先驅和最重要締造者之一，呂鳳子不僅在繪畫藝術領域取得了杰出的成就，具有重要的歷史地位，在書法領域，也有著精湛的造詣。他作為我國民國以來非常重要的書法家之一，與馬一浮、謝無量齊名，以“鳳體書”著稱于世。后來研究者又將他與胡小石、高二適等人并列，對他的書法成就亦表示出高度的認可，為民國以來我國不可多得的一代書法大家。

呂鳳子《霧豁極遠目》

　　呂鳳子的書法淵源。

　　呂鳳子早年主要得力于殷墨卿、李瑞清的書法教育，又曾得到著名書法家曾熙的示范和指點。在上海工作期間，呂鳳子與吳昌碩交誼深厚，因而書法又深受吳昌碩一路書風的影響。可以說，前輩書家鄧石如、趙之謙、吳昌碩、康有為、李瑞清、曾熙等的碑學書法、書法觀念，對呂鳳子的書法藝術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正是接受了晚清以來書法上所取得的成就，呂鳳子終于在前人的基礎上走向了碑帖結合的書法藝術之路，其書學修為深深地影響了他的中國畫創作。

　　呂鳳子的書法取法非常寬廣，甲骨文、金文、權量、詔版、漢魏碑版、兩漢竹簡、晉唐寫經等，都成為他臨習的對象，《毛公鼎》、《散氏盤》、《石鼓文》、《石門銘》、《石門頌》、《張遷碑》、《禮器碑》等，他都曾長期臨寫，用功極深。即使到了晚年，呂鳳子仍然臨寫古帖不輟，這為他書法面貌的形成，奠定了極為雄厚的傳統書法基礎。呂鳳子取法高古，對于自己的書學價值取向，頗為自重。他在《人物畫冊》中曾說：“無明人俗韻，亦無取唐宋人筆畫，掉籀鋒，擬章草，取神而已。”雖然談論的是他的繪畫創作，但亦是自己書法取法的明確表白，向人們指出了自己書法的取法路向和價值追求。

　　發軔于宋代趙明誠、李清照夫婦的金石學，到乾、嘉以來成長為一門“顯學”，在我國學術界、美術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尤其在文字學、書法、繪畫領域，影響極為深遠。清代金石、考據之風盛行，開啟了書法界碑學與帖學并駕齊驅的社會風氣，演繹至清末、民國初年，盛行而不衰，終于結出了金石學的累累碩果。這為呂鳳子書法的形成，無疑提供了深厚、廣闊的人文環境、書法取法的新傳統。《清代樸學大師列傳》中支偉成在評價呂鳳子的書法門徑時說：“歷來書論家大多主張學書當從篆隸入手，探本求源，認為學書非從篆隸入門，則其趣不博，其意不高，其家數亦必不能大。因為呂鳳子學習考辯稽核，以實物論證風格特點、審美取向，細微到用筆的具體情況，弘揚了乾嘉學派“持之以故，言之成理”的學風。”

　　肯定了呂鳳子的學書方法和獨特心得。呂鳳子正是在書法觀念大變革的格局之下，借助于前輩師友的書學經驗，在領會先秦、兩漢以來書法藝術成就的基礎上，終于成功地探索出了一條適合自身特點的書法藝術發展之路。

呂鳳子致亞明信札（一）

　　“鳳體書法”與“鳳體書”概念。

　　所謂“鳳體書法”，其概念的外延當然比“鳳體書”的概念要寬泛的多。呂鳳子創作的書法作品基本上都可以歸入到“鳳體書法”的范疇內，如一些榜書書法作品、對聯、書法條幅、部分日記、題跋、信札、手稿等，都是非常典型的隸書、行楷書、草書、行書書體，都屬于“鳳體書法”的范疇，但卻不屬于“鳳體書”的范疇。“鳳體書”是呂鳳子創造的一種獨特書體，當然也屬于“鳳體書法”的概念范疇之內，“鳳體書”是比“鳳體書法”外延要小的多的一個書學概念。“鳳體書”是一個特定的書學范疇、特定的書學稱謂，只有呂鳳子創作的具有草書、行書、篆書和隸書等多種書體融為一體或兼備數體的書法作品才能被稱為“鳳體書”，其他單一的書體不在“鳳體書”的書學范疇之內。

　　所謂“鳳體書”，是指呂鳳子將篆、隸、行、草諸體雜糅而成的一種書體。既有篆、隸的成分，又有行、草、楷書的筆意。由于這一書體草篆的成分比較突出，所以人們又將這以迥異于平常的書體稱之為“草篆體”。在“鳳體書”中，表現出最為明顯的特點即是周代金文、唐、明草書的一些書寫特征，以及黃庭堅草篆結合的書寫體例。“鳳體書”的出現也有一個時間過程，前后延續了大約二十年左右的時間，是在呂鳳子書法創作達到成熟后出現的一種特殊書體。由于“鳳體書”的特點極為強烈，因而人們對于呂鳳子的書法探討一般也多以此為依據展開。研究呂鳳子的書法即“鳳體書法”時，基本上也是以“鳳體書”為中心而加以展開，作出論斷和結論的。

呂鳳子致亞明信札（二）

　　“鳳體書”的形成過程。

　　“鳳體書”這一特殊書體的出現，有著深厚的歷史基礎。在呂鳳子之前，將諸體雜糅進行創作，古人在這方面已經作了一系列的自覺探索。

　　呂鳳子在乃師李瑞清的影響下，終生喜歡《石門頌》、《張遷碑》，上追秦篆漢隸，并在鐘鼎漢隸上下了極大的工夫，將篆隸書體與行、草書相糅合，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鳳體書”，以草篆稱名于世。《中國書法大辭典》說他：“工隸書，行草皆以篆隸之法為之，古雅奇肆，殊異常蹊。”

　　對他的“鳳體書”成就給以高度認可。認為呂鳳子有古法，書風特異。當然，呂鳳子的“草篆體”，并不是他的獨創，我國漢代隸書中，一些書體中就自然有篆書意味，這是書體自然演變、延續的結果。至于后人自覺進行變法以出新意，則并不乏人，有些甚至作出了突出的成就。相對于呂鳳子而言，他的“鳳體書”的形成，也有師承的一面，是在前賢基礎上新的突破。葛鴻楨在《略論呂鳳子書法》一文中，認為呂鳳子的書法有可能直接或間接受到俞樾（曲園）“草篆”的影響。而俞樾的作品，則有明代后期吳門隱士、古文字學家趙宦光的影響。趙宦光追求個性解放，作書強調書寫的抒情性、寫意性，他的行草書尖率直峭，俞樾取其形意而變其質，碑帖融合，淳樸凝重，形成新的風貌。俞樾同曾熙、沈增植一樣，其書體也受到鄭板橋“六分半書”的影響，并在傳統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俞樾去世時，呂鳳子已經二十一歲，當見到不少俞樾的真跡，受到其書學門徑的啟發而自創新體當是有可能的。呂鳳子后來又到兩江師范學堂學習，受教李瑞清，李瑞清書法亦是廣取諸體而自成一格，這一書學路向，毫無疑問直接啟發了呂鳳子書法的師承取法和書法創作的價值取向，進一步促使他引篆書、隸書入草書，從而形成了風格獨特、面貌迥異的“鳳體書”。

　　呂鳳子在具有深厚書學淵源基礎上形成了新的書風，“鳳體書”的出現，可以看作是清代以來書法藝術的新發展。呂鳳子的書法，是李瑞清書學觀念和實踐的進一步拓展。碑、帖兩路筆風不經意、經意的結合，成就了呂鳳子的“鳳體書”，并影響了一大批書法學人書風的形成。

　　呂鳳子書法的風格特征。

　　呂鳳子取法先秦金文與漢魏碑版書風，將甲骨、金文、刻石書法的元素揉入到行草書之中，篆書與隸書結合，篆、隸書與行、草書結合，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個人風格特點。呂鳳子的書法內涵非常深厚，有著高古、深邃的精神氣象，其整體風格主要表現為奇肆古雅、雄峻清逸。在呂鳳子的書法風格中，既有漢隸注重形質的凝重渾穆、雄健古樸，又有金文書法的典雅秀朗、高古清奇，以及行草書的瀟灑流麗與暢達，在現代書法風格史上由之確立出了壯偉深邃、古雅秀麗的書法風格新典范。

　　呂鳳子書法的章法結體、空間布白特征。呂鳳子以新的審美觀念重新審視先秦書法，從先秦兩漢書法中汲取新的美感因素。呂鳳子在書法創作中，充分意識到“書”與“畫”二者固有的深厚的淵源關系。呂鳳子的書法既有嚴格的法度，又有非常強烈的繪畫意象，可以說是非常獨特的“書家字”、“畫家字”。呂鳳子這一書風的形成，除了如明·陳繼儒在《妮古錄》中所說“古人金石、鐘鼎、篆、隸，往往如畫”的書法固有因素被呂鳳子加以關注、充分加以表現外，當然也與呂鳳子本人作為畫家所具有的審美因素有關，這兩方面的因素共同決定了呂鳳子書法藝術的風格特色，這在呂鳳子的“鳳體書”中表現得最為典型。呂鳳子的“鳳體書”吸收了金文的章法布局原則，排字大小錯落，結體方圓相兼，錯雜多姿，章法布局不取常態，在空間構成上給人以流麗縱蕩、高古靈秀之感，有一種濃郁的典雅美，深得上古金文書法和漢魏碑版書法的精髓。同時，呂鳳子為了在章法上獲得意想不到的奇效，也往往打破書法行文中的板正格局，采取打亂順序的書寫行為，通過轉移觀者注意力的方式來進行新的空間布白，進行書法的章法安排。或直接從空中迅速落筆，或者落筆極慢而于行筆中卻又急速運行等，書寫的載體不僅僅是宣紙本身，而是宣紙上面巨大的立體空間，宣紙上落下的筆墨僅僅是作者情感起伏變化、章法安排的最后定位而已。這一創作方法的運用，確乎為他的書法作品帶來出人意料的審美效果，極大地增強了書法的藝術表現力。

　　呂鳳子非常注意書法的立意和成象原則，他認為書法藝術是一種抒發作者思想情感的藝術，進行書法創作，必須因情而作，沒有充分的內在的思想情感參與其中，就不可能充分把握書法創作所應遵循的空間布白原則。空間布白，其實就是作者深厚思想情感的瞬間外化，即形式本身就是所表達內容的直接呈現。呂鳳子往往從立意出發，醞釀構思書法作品。他從不輕易動筆，而是在書興到來，情感充分醞釀成熟后，才急速捉筆作書。因而他的許多書法作品始終讓人百讀不厭，始終感到余味不盡，這顯然與他書法中情感因素的充分注入有關。正是在思想情感因素的引導下進行書法的空間布白，使呂鳳子創造出深具靈性的書法空間。呂鳳子的書法藝術，不僅有深邃的立意所帶來的強烈美感，而且還有“成象”后所深具的抽象之美，這在他的書法結體與章法布局上都被充分地表現出來。呂鳳子把精微的精神感觸和生活體驗、充沛的生命力和精神張力灌注到點畫之中來，通過豐富變幻的空間布局與結體，將觀者一層層帶入作者營構的豐富細密的感覺世界和深邃的精神世界之中去。呂鳳子的書法，還有一個特點，便是慣于弄險與造勢，無論大字還是小字，筆劃勁爽挺拔，運筆深含波蕩之勢，構字結體，奇險無比，然而在不經意之間，作者又往往略作安排，忽動忽靜，忽放忽收，或以大托小，或以小結大，在字形和運筆上做工夫，又一一化解了奇險之勢，極收穩妥之效。行文作書，既有書家之法度，又有畫家之意象，是非常獨特的“書家字”、“畫家字”。讓人不能不驚嘆為大手筆，大氣象。

　　呂鳳子的“鳳體書”，絕大部分為單字結體。即以一個字為一個獨立單位，通過字型的大小、方圓以及運筆的自然連接、字勢的映帶和周圍字體發生關系。這是一種傳統的書寫方式，但由于作者獨特的心理體驗和創造性的安排，使這一形式發揮出強烈的藝術感染力，營造出如夢似幻的精神境象，每一字好象突然間受外力撞擊、牽引或排斥、吸引等而瞬息成型，一剎那凝立成象：或如蟲蛇的扭動盤伏、或如力士的持重挺立、或如峰嶂的挺拔凝立、或如鮮花的恍漾搖曳……，引發出觀者無窮的想象。呂鳳子的這一類作品，非常注重輕重主次的安排，行文布氣，亦具有一定的節奏，往往于騰挪揖讓、收斂聚放中，流露出自己的胸襟性情：或沉雄，或豪放，或壯偉，或深邃，或飄逸，或堅凝，或蘊藉，內在的心象一一從腕底涌現流出，由之營造出了奇妙瑰麗的藝術世界、書法空間氛圍。

　　當然，呂鳳子的隸書書法和行楷書作品的章法結體也有著鮮明的特色。呂鳳子的隸書書法，多取漢魏碑版的渾穆樸茂，結體嚴謹堅實，字勢雄峻挺拔。所作榜書往往氣勢雄健、結體穩厚，給人強烈的印象，如江蘇宜興善卷洞“獅象大場”、鎮江師專丹陽分院所存“正則”榜書，則是他現存榜書的重要代表，結體穩厚，剛柔相濟，氣勢磅礴，有著雄峻渾穆的精神氣象。但一些隸書，也不乏靈秀俊美的風神特點。呂鳳子的行楷書，明顯受有宋代黃庭堅與元代大書法家趙孟頫的影響，秀而不媚，拙中寓巧。書法巧中寓拙容易，而拙中見巧難，看似拙而實巧，看似慢而實快，于遲速、快慢之間見精神、性情，確實是非常的不容易。呂鳳子卻兼得二者之妙，不能不讓人驚嘆，被其點畫的微妙所深深折服。呂鳳子的行、楷書結體古雅，體勢開張，在章法安排上呈現出獨特的個人精神風貌。

呂鳳子自作詩一首

　　呂鳳子書法的用筆特征。

　　呂鳳子在長期的創作實踐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用筆方法，確立出自己非常獨特的書法用筆特征。其書法用筆特征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用筆的“快”與“慢”。呂鳳子的書法用筆，其特點主要表現為起筆慢，落筆快。起筆慢，是篆、隸書的特點；落筆快，則是行、草書的特點。所作線條，筆力遒勁、含蓄、峭拔，有著極高的質量，短線條凝重堅澀，長線條飄逸灑脫，顯然是兩種筆法綜合使用的結果。呂鳳子作書多中鋒用筆，往往以疾速的行草書筆法來見字之性情，而以古雅凝重、凝澀艱勁的篆隸筆法來凸顯法度的深沉，在遲緩與迅疾、艱澀與流動的筆法變化之中、在字勢的起伏動蕩中流露出內在的自我秉性。這一運筆特征尤其在“鳳體書”中獲得了淋漓盡致的表現。呂鳳子的“鳳體書”，其典型特點就是起筆慢，落筆快。起筆漫，是學金石碑版的一路，吸取了金石碑版的雄健古樸與謹嚴，注重形質，給人凝澀渾穆之感。落筆快，則是行草書的特點，以疾速的筆法來見字之性情，在字勢的起伏動蕩中含有作者性情的流露。呂鳳子晚年的小行草、行楷書，雖然融合了顏真卿、黃庭堅、趙孟頫的行草書法面貌，運筆舒展，筆力清勁，但也不乏隸書筆法的不經意揮寫。因而其作品既有澀筆的凝重厚實，深含漢隸的波蕩之勢，也有行草書流動疾速的運筆特征，其起筆慢、落筆快的運筆特點都有淋漓盡致的表現。

　　用筆的“方”與“圓”。呂鳳子作書往往注重方筆、圓筆的并用，這亦使他的書法風格呈現出多樣性的變化，而不走向極端化的發展。方筆的使用，使呂鳳子的作品具有陽剛、雄渾、挺拔、率直的力度之美，筆法峻拔凝重，營造出勁健清峻的風格特點，以極具骨力的線條表現出律動不已的內在情感。呂鳳子的榜書用筆以及一些隸書對聯，用筆深受《石門頌》、《張遷碑》的影響，多以方筆為主，筆力沉雄，字勢雄健。呂鳳子晚年所作書法，也頗得《石門頌》神韻，所作書法古雅凝重，沙孟海先生看到呂鳳子先生的書法時也每每感嘆道：“現在沒有人能寫出這樣的字來”，對呂鳳子的精湛筆法深為贊賞。而圓筆的使用，則使呂鳳子的書法又呈現出古雅明凈、明麗秀逸的格調。可以說，呂鳳子獨特書法風格的形成，與呂鳳子不同筆法的運用有直接的關系。

呂鳳子信札

　　用筆的“巧”與“拙”。呂鳳子對書法用筆的“巧”與“拙”有非常深刻的感悟。他曾說：巧難，拙更難，拙中見巧難上難。認為書法用筆脫離不開對“巧”與“拙”這一對立范疇的理解。運筆巧妙固然是書法創作追求的境界，可以細微地表達出作者的性情、性靈和韻致，對于書法陰柔秀美風格的確立，有著不能替代的重要作用。但“拙”筆的運用，毫無疑義也具有重要的意義。雖然拙筆在某些方面達不到“巧筆”的細微、豐富和深邃，但從表達書寫者的心志、氣概和胸襟上，拙筆則更見功效，亦遠非巧筆所能代替。巧難，有巧入拙難，有拙入巧難，拙中見巧更難，也許只有經過長期的體悟，才能深刻體驗到其中的奧妙和艱苦。呂鳳子從運筆的“巧”、“拙”關系中已然深刻領會到書法風格構成中所蘊涵的深刻的內在辨證關系。從“巧”、“拙”的辨證關系來領略、認識筆性，體現了呂鳳子對于書法用筆的深層態理解，正是這一特殊的書法用筆，進一步促進了呂鳳子獨具特色的書法風格的確立、形成和發展。

　　同時，呂鳳子對用墨、用水也時加留意，注重墨與水的自然變化對書寫的重要作用，因而在凝澀堅勁、雄健挺拔之外，又往往顯得血肉豐滿，給人以圓腴秀朗之感，線條于枯潤、干濕中呈現出豐富的變化，亦為其書法增色不少。

　　正是由于對不同筆法的理解和把握，使呂鳳子的書法作品具有非常豐富的審美內涵，有著多樣性書法風格樣式的展現。也許只有具備象呂鳳子這樣淵博、深邃的學識修養，也才能夠有如此多變而又處理得如此完美的書法用筆的出現。

　　呂鳳子的書法創作方法、書法風格的形成，深受李瑞清的影響。李瑞清主張“求篆于金”，“求隸、分于石”，即書法創作要向金文、漢魏碑版、竹簡、漢印以及鏡、銘、磚、瓦以及銅器雜件銘文學習，納碑入帖，以碑筆寫帖，將篆籀筆法與漢魏碑版書法結合起來，作書既要追求剛勁雄強的風神，又要有秀潤流麗的韻致，才是書學的正路，這一書學取法路向深深拓展了呂鳳子的書學視野，拓寬了呂鳳子書法創作的取法范疇。呂鳳子是我國近、現代以來在書法領域作出突出貢獻的一位書法大家。他的探索和努力，其非凡的書法造詣，深深折服了他的同輩人和后來者，如張大千、祝嘉、傅抱石、錢松巖、葛鴻楨、尉天池、蕭平、徐利明、周永健等諸位先生，無不對呂鳳子先生所達到的高逸沖和的書法境界表達出由衷的贊嘆。呂鳳子是我國傳統社會向近代社會、現代社會轉型時期從事書法創作活動的一代書法藝術家，他的藝術創作活動深深打上了時代的烙印。呂鳳子充分繼承了我國明清以來優秀的書學傳統，取法廣博、深遠，對于明清以來傳統書法的認識深刻而系統，在書法創作中呈現出深厚的金石氣息、儒雅的書卷氣息，呈現出傳統書法的審美追求，顯然與明清以來書學觀念上的重大轉向有重大的關系。呂鳳子個人的才情、書法功力、深邃的文化內涵以及深刻的創造意識也都在他的書法創作中被充分地表現出來，使他的書法呈現出極為鮮明獨特的風格特征，呂鳳子本人也因其在書法上的成就成為繼康有為、吳昌碩、李瑞清之后，在傳統碑學領域繼續拓伸而獲得重大成就的傳統型書法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