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情結
□ 錢芳
幼時的家,在蘇北農村,幾間土房和一個院子。土房冬冷夏熱,沒什么太大的印象;對那方不算太大的小院子,倒是記憶滿滿。院子里有一棵粗壯的梧桐樹和十幾棵細長的梧桐樹,院正中有一盤石磨,那是全家當時賴以生存的很重要的物件。每到星期天,父母就會早早叫我們起床推磨,推好了,媽媽就坐在鏊子前,忍受一上午的煙熏火燎,烙夠全家吃一個星期的煎餅。
小時候我最討厭推磨,因為一推磨我就頭暈,或許是小腦沒有發育好吧。每當我頭暈不支的時候,媽媽就一邊推磨,一邊給我們講故事。聽著媽媽講故事,我會暫時忘記頭暈。有次媽媽看我實在難受,就緩緩地跟我們講,她那時懷我小弟都七八個月了,還得推磨,肚子上放不了磨棍,她就把磨棍放到脖子上或下巴頦上堅持推。
石磨還有個大用途,就是夏天在院子里吃飯時可以把收音機放在石磨上聽劉蘭芳的評書《岳飛傳》或《楊家將》。石磨的旁邊還有一個用水泥砌的乒乓球桌,但沒人在上面打過乒乓球,而是用來曬各種糧食和農副產品,或是夏季夜晚乘涼。土房子里夏天實在太熱,媽媽經常會在夜間把我們姐弟幾個叫到水泥臺上睡覺。有一晚外婆照看我們睡覺,她講了一個很恐怖的故事,嚇得我以后不敢在外面睡覺了。
外婆說:“你們睡覺要把嘴巴閉上哦,不要張著嘴睡覺。”
“外婆,為什么不能張著嘴睡覺?”我們紛紛問道。
“因為從前啊,有個人在院子里睡覺,睡著了還一直張著嘴,結果一條蛇鉆進他的嘴巴里……”
“啊?”我們姐弟全被嚇得哇哇大叫。
“那后來,那個人怎么樣了?”我們追著外婆問究竟。
外婆說:“死了,還能怎樣。那時蛇多,現在沒有那么多蛇,不用太害怕。”
盡管幼時院子沒有給我太多的美好記憶,但長大后我還是特別喜歡院子,有著一種特別的小院情結,喜歡推開門就看到頭頂的藍天白云和太陽,看到腳邊的一畦畦碧綠青蔥。這時候真的感覺像吳伯簫筆下的《菜園小記》那樣,一畦菜就是一畦更清新的詩。
婚后單位分了一套帶院子的平房,我們在院子里開辟了一塊菜園,種了韭菜、豆角、黃瓜、西紅柿等。有一年還種了幾棵草莓,居然收獲了,我們一歲多的女兒就是在那兒邊摘草莓邊學會了說“草莓”兩個字。女兒大一點,我們就在縣城買了一套單元房,自然沒有院子,常常感覺曬被子、曬返潮生蟲的米面等都很不方便。而且大人孩子都像被關在籠子里一樣,吹風、曬太陽都成了奢侈。當然樓房有樓房的優點。但是住了幾年樓房,我的小院情結越來越濃,幾經努力,終于在郊區換了一套獨門獨院的房子。
房子不是很大,樓上樓下共100多平方米,前后兩個小院足夠我實現種花種菜種果樹的夢想了。我們在前院開辟了一塊菜園,種了韭菜、豆角、絲瓜、大蒜、辣椒等蔬菜,還在靠邊的地方種了爬墻梅、葡萄等。在房后的那片地里,我們栽了桃樹、棗樹、無花果等果樹。雖然目前只有無花果結果了,但十年樹木嘛,不著急,總有一天桃樹、棗樹都會結果的,歡迎大家來品嘗。
我們還打算,在院子的西面搭一個葡萄架,在葡萄架下置一個秋千架和一個小亭子,晚上坐在小亭子里吃個晚飯,聽聽劉蘭芳的評書……依稀之間,仿佛又回到了多姿多彩的少年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