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的氣質

□ 周旭

　　城市和人一樣，具有一眼便能大體知曉的氣質。它涵養于內而形顯于外，是性格和修養的綜合表現。人與城，城與人的氣質既相對獨立，又互為影響。但城是由人類智慧的大腦和勤勞的巧手設計建造的，因此，人的氣質處于統領地位。

　　在與這片水土和諧相處的漫長歲月里，泰州人以蓬勃的生命力量和光芒萬丈的激情，以高度的情商和智商，認識、改造、感化著這片肥沃的水土。

　　首先是溫婉。溫婉是內心溫暖和言行姿態的婉約，它是高調和張揚的反面，是自信、禮貌，加文明的柔中帶剛。溫婉是深厚修養下的恬淡從容。泰州人說話、做事，面對天地萬物的態度，都是富于節奏感的。溫婉的人內心活躍，思維聰慧，但外在氣象沉靜從容，從不慌張，即使遇到突發情況，也是如此。它來源于高度的自省、自強和自信，是長期養成的習慣，是面對世事寵辱不驚、科學理性的固定方程式。泰州人的溫婉與河湖兩岸的春風楊柳、妖嬈嫵媚有所不同，此種溫婉隱藏著一種不顯山露水的剛。

　　其次是善良。泰州人的善良既具有南方人的纖細，又具有北方人的粗獷和豪邁。泰州人從不小家子氣，大度，寬厚，包容。泰州人不欺生，不排外，對排外的言行和人從來都是瞧不起的。近幾年來，選擇到泰州工作的天南海北的青年學子大幅度增加。泰州人無論對左鄰右舍、親朋好友，還是素不相識的陌路人，均以一顆誠心友愛相待，三兩杯酒下肚，便掏心掏肺，哪怕一時吃虧，上當受騙，也不改初衷。泰州人永遠是百姓掛在嘴邊“好人總比壞人多”中的大寫的好人。對成功者，送上至誠的祝福；對困頓者，毫不猶豫地雪中送炭，否則，內心難安。明代泰州學派的創始人王艮說，“滿大街都是圣人，人人皆可為圣人”，這是泰州人對世間萬物和所有人包容、友愛和善意的思想之源。這種學說是對人發自內心的理解和尊重。這樣的包容和尊重是市場經濟條件下連接世界的友誼橋梁，是現代泰州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的成功基石。王艮就在我們身邊，他的理論對后人認識和改造自然、發展生產和商品貿易具有重要的影響。

　　泰州人生性忠厚，對朋友兩肋插刀，家里來了客人，即使手里拮據，借錢借米也要至誠待客。相反，他們對自己從來都是嚴格要求。這種忠厚其實是善良土壤上的品德果實，以心換心的忠誠厚道極易取得外人的信賴、信任和支持。

　　勤勞，不得不說，這是泰州人奉行一輩子的品格。泰州人閑不住，不能閑，閑不下來，一旦閑而無事，便悶悶不樂，大大小小的病痛便如魔鬼附體，只有用一雙停不下來的大手去勞動和創造，才能感到實實在在的快樂。不怕吃苦，心勤、手勤、腿勤，也是自尊自愛的表現，在鄉村，在單位，好吃懶做混日子的人不僅臉上無光，在鄉親們和同事面前也永遠抬不起頭來。700多年前，馬可·波羅來到泰州，說“這個城不大，但塵世的幸福極多”。他可知道，這塵世的幸福是泰州人民日復一日地日出而作，日落也不歇息，流血流汗，奮力打拼得來的。

　　知性不是文雅，文雅是小眾的，知性是大眾的。知性是對客觀事物的深刻認識和理解的總稱。知性的人講道理，不蠻橫，更不會飛揚跋扈。知性的品格表現在人們的眉眼間、言談中。泰州人的知性來源于崇文重教的光榮傳統。泰州人，沒有不喜歡讀書的。在1977年恢復高考招生的第一年，三泰地區的錄取率位居全省前列。不管時世多艱，世事多變，泰州人對教育的重視和熱愛從不曾改變。從小學、中學到大學，泰州的莘莘學子一如既往地刻苦讀書，博取功名。在全國兩院院士和大學校長中，泰州人的身影越來越多。泰州人顯著的知性還表現在一大批認真生活和勞動，進行文學書寫的大眾作家身上。農婦、打工者、泥瓦匠……在興化、泰興、靖江和姜堰、海陵、高港三市三區，他們成為新時代的閱讀者和寫作者，成為網絡新媒體和傳統報刊上文學寫作的常客，不斷書寫著隱藏在生活深處的非虛構故事，豐盈著自己內心的同時，也把審美和悲憫之心傳遞給廣大讀者。

　　謙遜也是泰州人與生俱來的品格。目中無人的驕狂與泰州人無緣。泰州人虛懷若谷，善于學人之長，補己之短。這與前面所說的知性具有次序先后的邏輯傳承。因為頭腦清醒，心中懂得，因為彼此的了解，所以謙遜。正是謙虛禮讓的君子之風，使人們更樂意與泰州人合作。20世紀70年代，鄉鎮企業發軔于蘇南，但幾乎與無錫、蘇州同時，泰州把上海、北京的“星期日工程師”請到了一個個如雨后春筍般涌現的工廠。建筑、機械、食品、玉雕、耐火材料等企業就是那個時候興辦起來的。

　　講究，也是泰州人獨特的氣質。泰州人不馬虎，不拉垮，吃的、穿的、用的，所有產品品質都是精益求精。說到泰州美食，那可是世界級的，其豐盛可口的早茶可以打遍天下。馬可·波羅700多年前來泰州，肯定品嘗過燙干絲、千層糕、蟹黃包、魚湯面，否則，他何以說出“這塵世的幸福極多”的話來？在“吃住行游購娛”的旅游業六要素當中，吃是永遠處于首位的。

　　泰州人天生具有使命感。不進則退，慢進也是退，爭強好勝是溫婉性格下生活和工作的豪華升級版。泰州緊緊依偎在長江北岸，跨兩步便到了江南，靖江百姓的語言和風俗習慣，與江對岸的江陰和張家港幾乎沒有什么不同。泰州人口頭上稱自己為蘇中，但在骨子里的工作目標上一直是瞄著蘇南的。在大健康、造船、海工裝備、汽車零部件、精密制造、化工及新材料、光伏和鋰電池等琳瑯滿目的產品上，泰州在全國擁有許多“單打冠軍”和“團體冠軍”。春節期間，與老家的朋友餐敘，談起經濟建設大抓項目，抓大項目，都是豪情滿懷的模樣。勤政、清廉的干部作風勁吹泰州大地。

　　氣質不是與生俱來的，它需要淬煉、自省，以及不斷的煎熬才能成長。氣質會感染人，產生使人親近和信服的強大磁場和力量。氣質與其匹配和對應的文明成果具有嚴謹科學的因果關系。正是由于上述氣質，泰州獲評“全國文明城市”和“最具幸福感城市”便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明年將迎來泰州建市三十周年的喜慶日子。這是立德立身立言的三十而立。到那時，泰州的氣質又將在嫵媚瑰麗之上，產生新的飛躍，增添新的厚重。那是歷經艱辛和滄桑后的歲月饋贈，更是攀登高峰后的勝利喜悅。